第一章,希望小可爱们仍然喜欢~小红包照旧,欢迎捉虫 (5)
仅长得像人而已,内里仍是个死物。 但是这给了她观察他们的时间。苏瑶姬盯着顾承影和顾连城的脸仔细看,二人长得不是一个风格,却总让人感觉气质熟悉。 少昊……看着他们时,她就会想起少昊。 少昊到底是什么来历? 苏瑶姬打开系统空间的查找功能,输入少昊后得到一本书,上面介绍说他是五方上帝之一,又称白帝,定都穷桑,以玄鸟为图腾。 此少昊会是彼少昊吗? 苏瑶姬苦思两天,没有收获。 第三天时,少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红光映照着海面,他看起来英俊又冷傲。 “准备好了么?” “嗯。” 少昊朝屋子里斜去一眼,看见餐椅上的顾连城和顾承影。 苏瑶姬脸颊发烫,忙解释道:“我随便试试的,没想到真能造出来……我现在就把他们弄走……” 她闭上眼睛,抹去几人的存在,空间里剩下她和少昊二人。 少昊没说话,只扬手一挥,红光裹挟着二人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房间窄小破旧,是木头和砖石结构的,看起来年头很久了。墙壁上长着层青苔,鼻间仿佛能嗅到潮湿的味道。 左边有一扇很小的窗户,顶多能让人钻出去一个脑袋。光线从窗外照进来,微弱黯淡,堪堪照亮右边墙角堆放着的木柴。 这是一个柴房。 苏瑶姬之前去的任务世界都是城市,自己也生于城市长于城市,工作之后更是经常每个国家飞着跑,还是第一次在电视之外看到这种屋子,新奇又紧张,不知道接下来将会面对什么。 她脚踩着湿润的泥地,少昊则飘在空中,对她发布了任务。 “改命人:苏丫 待改命运:苏丫自出生父母双亡,由大伯抚养。几个月大时,大伯插标将其卖给赵家村一户小地主人家作为童养媳。长得面黄肌瘦、头发枯干、手脚粗糙,常被婆婆嫌弃,每日非打即骂,走稳路后就开始干活,几乎承担家里所有杂务。 丈夫赵行槐是村里为数不多念过书的人,向往外面的世界,认为自己能在乱世中成就大业。性格沉默却冷酷,对苏丫毫无感情,且在与她结婚之后与邻居家的童养媳玉莲私通。 后二人卷款私奔,去了大都市。赵家村则在他们走后不久,被土匪洗劫所有人丧命当场,包括苏丫。” 童养媳…… 这可真是个陌生又遥远的词。 苏瑶姬从未想过自己会亲身经历这种身份,而且从介绍来看,宿主苏丫完全是个运气差到爆的倒霉蛋。 “这次是什么任务?” “1,变美。2,挽救全村人,包括苏丫自己的性命。3,成为赵行槐崇拜的人物。” 前两者可以理解,最后一项……什么叫崇拜的人物? 赵行槐向往成就大业,他崇拜的人肯定也不是一般人,莫非她这次还得当个军阀或总统什么的? 苏瑶姬仿佛看到一座难以翻越的大山挡在面前。 少昊继续介绍:“这次任务的满分仍然为十分,由于你上次的满分奖励被替代,这次没有奖励物品给你,但是仍然可以在空间里用积分兑换。” 苏瑶姬闻言,马上打开空间,发现上面多了一样东西——乾元丹。 乾元丹:仙丹类,低品级,服用后三个月内可全方面提升身体能力,提升程度为百分之三十,多次服用百分比可叠加,时间不可重叠,只能顺延。 兑换价格为4分一颗。 全方面提升身体能力?是指力量速度视觉听力等方面吗? 苏瑶姬经过上次任务得到13分奖励,加上原来的4分,现在总共17分,兑换一颗乾元丹的话不算太有压力。 而且芙蓉丸一个月就能恢复百分之三十,乾元丹却需要三个月,积分更贵,效果应该更好。 苏瑶姬尝到了芙蓉丸的甜头,这次毫不犹豫兑换一颗存着。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世界写得艰难,哭/(ㄒoㄒ)/~~今天暂时更一章,大家早点睡觉呀,么么哒 ☆、民国童养媳(2) 少昊问:“还有什么问题么?” 苏瑶姬本要摇头, 临时想起件事, 问:“对了,这次有没有什么隐藏任务?我要怎样才能发现隐藏任务?” “既是隐藏, 就说明需要你自己去寻找。” 少昊冷漠得不近人情。 苏瑶姬只好说:“知道了。” “没问题的话……加油。” 如同他慢慢出现在半空时一样,少昊现在又慢慢隐没于空气里。 苏瑶姬忽然发现一件事,好像自从第一次自己要求他说加油后,他每一次颁布任务离开前都会说加油了。 这算是刻板还是细心? 不管怎样,她心里都有种发现惊喜的小雀跃。 可惜好景不长, 少昊消失的下一秒,一把扫帚狠狠抽向苏丫的背脊,剧烈的疼痛传来,她差点被这股力量打得趴到地上去,同时身后传来恶毒的辱骂。 “你个小贱皮子,供你吃供你穿还不够,你还要害我!赵家倒霉了你就开心吗?你别忘了我们是花钱把你买来的,真把自己当媳妇看呢!就算你将来和行槐成了亲, 也别想当家作主,永远都得听我的!” 苏丫忍着痛回过头,看见一张面目狰狞的脸。那人方脸阔腮,手脚粗壮,身着蓝色粗布衣裤,腰间系一条碎花围裙。要不是脑后还挽了个油光锃亮的发髻,苏丫几乎会以为她是一个男人。 这里是赵家,能出现在这里, 还敢明目张胆打她的,定然就是她未来的婆婆沈梅花。 沈梅花其人尖酸刻薄,有着一股子蛮力气,姑娘时干活比男人还利索。嫁到赵家当地主婆后,最喜爱丰乳肥臀的女人,认为这样才好生养,因此对于丈夫抱回来的苏丫十分不喜,觉得养她都是白费米。 后来赵地主死了,沈梅花当家作主,本意是把这个瘦猴儿赶出去。可苏丫已经长到十二三,赶出去就白吃那么多年米了,自己儿子赵行槐也到了十□□,村子小,临时找媳妇不方便,还是得留着苏丫。 宿主是个软弱可怜的脾气,在沈梅花的欺压下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不但自己独立承担所有家务,有点小差错就要受打骂饿肚子。 今天她不知做了什么,竟被沈梅花拖到柴房用扫帚抽,要不是苏瑶姬赶到,她凭着这副单薄的身子骨,非得被沈梅花抽晕不可。 沈梅花对苏丫的改变一无所知,一边打一边骂,比生孩子还卖力气。 “苏丫啊苏丫,你没爹又没娘,自己还长得跟蔫儿鸡似的,也就我们老赵家愿意收留你了。你平时干活用点心行不行?不然我养你还不如养头猪,猪养一年就能还我几十块,你能给我什么?” 她下手狠得要命,一点都不留情。 苏丫痛到难以思考,竭力往前面爬,想先甩开她。 谁知沈梅花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拽回去,将扫帚换了个方向,用坚硬的木头扫帚柄抽向她。 “小□□,你还想往哪儿跑?叫你跑!” 苏丫痛得眼前一黑,忍无可忍地回过头。 “我到底做什么了?” 凭什么把人朝死里打?! 沈梅花插着粗壮的腰肢哟了声。 “你还敢问?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不服气啊,不服气你就自己来看看!” 沈梅花揪着苏丫衣服的肩膀就把她往外拖,苏丫抓紧时间打量赵家的宅子。 赵家位处赵家村,是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小地主。家里如今只有她、沈梅花、以及赵行槐,一群鸡几头牛,另外每年收割粮食时还会雇佣几个短工。 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能保证不饿肚子,逢年过节还能做新衣服穿,吃点鸡肉牛肉加餐,在赵家村算是很优越的条件。 他们的房子也不大,两进四间房,前后各有一个小院子,中间是个堂屋。 屋子里都是泥地,只有赵行槐住得东厢房铺了砖,床单被褥也是最好的。沈梅花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比对自己还好,丈夫死后更是如此,简直把他当成活宝贝。 苏丫在赵家没地位,住最破最烂的倒座房,一年到头晒不到阳光。 沈梅花自己睡西厢,屋里陈设很简单,不过是木床、蚊帐、一面衣柜、一张桌子两把凳子,以及床对面挂在墙上的一面漂亮崭新的玻璃银镜。 沈梅花一看镜子就来气,将苏丫朝地上一掼,问道: “我就让你挂面镜子,你非得把镜子往床对面挂,不知道我平常睡觉睡不好啊?人家算命的都说了,床前边挂镜子容易招煞,引来恶鬼,你是不是存心想害死我?” 苏丫道:“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沈梅花冷哼。 “你以为我会信你么?我早就知道你偷偷在心里记恨我了,巴不得我早死?狗娘生的小白眼狼,亏我养了你这么多年。” 沈梅花不识字,骂人倒是不重样,几乎可以用那些流利的脏话写出一篇文章来。 她骂着骂着,又来了气,随手操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就要打苏丫。 苏丫毕竟不是宿主,不肯让她这么打。当即躲开说:“我给你换一边挂。” “换一边你以为就没事了吗……” 沈梅花伸手要去抓她,苏丫冷静地打量四周,想找个茬儿引开她的注意。这时有人从门外探头进来,不悦地问:“又在吵什么?” 对方长着一张白皙的容长脸,在城市不算什么,但在这个偏僻落后的乡下就是神仙般出众的人物。 另外眉眼浓黑,目如鹰隼,高鼻略呈鹰勾状,嘴角下抿,有种天生的高傲冷酷。 当被他看着的时候,会油然生出一种森冷感,仿佛被豺狼盯上,非常不舒服。 沈梅花一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回来了,立即喜笑颜开。 “没什么没什么,她做事没头没脑的,我教训教训她……行槐你累了没有啊?今天生意怎么样?” 赵行槐是村里唯一念了中学的人,中学毕业后回家,不甘心和祖辈一样在地里混饭吃,日日合计着要另谋生路,于是拿了家里的钱财去附近镇子上开了家小铺子,专卖时髦之物,诸如肥皂、搪瓷缸、雪花膏和洋香水等。 他念书时花家里一年的收入买了辆二手的“僧帽”牌自行车,如今就天天骑着往返于赵家村和店铺。一趟得半个小时,冬天冷夏天热,此时正值六月,他手上拿着的草编宽檐帽,就是骑车时遮阳戴的。 赵行槐对村里一切都不感兴趣,和母亲说话也兴致缺缺,随口道:“还行,我饿了,送碗面到我房间来。” 说完就走了。 儿子长得高大又体面,实在很讨沈梅花的欢心,哪怕永远热脸贴冷屁股,她也甘之如饴。 收回视线后,沈梅花用鸡毛掸子戳苏丫的肋下。 “傻愣着做什么?没听行槐说饿了吗?快点做面去,记得卧两个蛋。他个子高,总吃不饱。” 和留下来挨打相比,苏丫更喜欢煮面,拔腿就朝厨房走。 厨房在倒座房的旁边,是间被熏得四面墙壁都黑漆漆的小屋子。与苏丫在现代时用的厨房截然不同,只有一口灶台和一个木架。灶台用青砖垒成,有烟囱灶眼和大铁锅,木架放着铁盆碗筷和砧板菜刀等物。 木架旁边又有个盖着盖子的大水缸,苏丫打开,里面装得不是水,而是生米和面粉。 她找了一通没找到包装的干面条,最后视线落在陶罐装着的面粉上,如临大敌。 一双造型师的手,要如何从零开始学揉面? 尤其还有个沈梅花虎视眈眈的在外等着,要是浪费估计又是一顿扫把抽过来。 眼下她不清楚外面情况,抵抗或不抵抗都不好,还是尽量避免争执为妙。 苏丫深深呼吸,把面粉和水都准备好出来。在光线昏暗的厨房里,她把水一点点小心谨慎地朝面粉里加,生怕手一抖,就把整碗面粉都毁了。 进度缓慢可想而知,沈梅花院外嗑瓜子和邻居聊天,进来催她两三次,几乎想上手。 苏丫连忙抓把干松针点着火,用烟把她给熏出去。 一碗鸡蛋青菜面花了苏丫一个多小时。最后她把满满当当的面碗和筷子放在木托盘里,端着去了赵行槐的卧房。 门是闭着的,她把面放在地上,敲门。 “面好了。” “进来。” 赵行槐冷淡的声音传出,苏丫端起托盘走进去,看见他穿一身单薄凉爽的浅蓝色细麻衣裤,正架着二郎腿坐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在窗边看报纸。白净的手脚从衣服底下露出来。一头短发用发油抹成如今最洋气的七分头。 夏日炎炎,他身上却像盖着层冰,嗖嗖的冒凉气儿。 赵家村买不到报纸,这些都是他从镇上一个教书先生家里买来的,一大麻袋存在家里慢慢看,当做精神食粮。 他最喜爱电影报,其次是中画报,再再其次是中时报,因为上面经常刊登一些军阀的照片和采访,对方的风姿和穿着令他羡慕不已。 乱世出英雄。 如今就是个乱世,而他则是个隐忍勃发,还未一鸣惊人的英雄。 苏丫把面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他垂眼一看,蹙起眉。 “怎么这么难看?” “菜刀刀把坏了,不好切面。”苏丫尽量学习系统给出记忆里宿主的神态,以免被他看出破绽。 赵行槐皱眉尝了一口,吐出来,“倒了。” “……好。” 苏丫正要出去,他却叫道:“等等,过来给我按脚。” 苏丫看向他穿着布拖鞋的42码大脚,打心眼里不想过去。 ☆、民国童养媳(3) “婶婶那边还等着我喂鸡, 我先去了。” 她找出个借口, 想要离开。 赵行槐道:“喂鸡急什么?过来。” 苏丫无奈地走过去,眼睁睁地看他脱了拖鞋, 把右腿搭在一张凳子上,等着她按。 诚然,赵行槐是好看的,也足够有气派,沈梅花宠他宠的不是没有理由。甚至连他伸出来的这条腿也笔直修长, 皮肉干净,一点都不像乡下人,像是从小就没下地干过农活儿。 但是再好看有什么用?苏丫没兴趣给人当奴才使唤。 她憋着股劲儿,双手搭上他的小腿,有轻没重地按压起来。 赵行槐弹簧似地曲起腿,嘴里吸着冷气。 “嘶……你今天怎么没轻没重的?想掰断我的腿吗?” 有些苦得永远埋在心底,不可为人所知。有些苦却必须说出来让人知道,尤其面对赵行槐沈梅花这种没良心的人时, 要是不说自己吃了多少苦,他们绝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过分。 苏丫内敛,却不寡言,当即歉意地说:“抱歉……我今天背痛得很,手脚都不好使唤了。” “背痛?” 苏丫当即一扭身,用背对着他,然后掀开衣服的下摆。 那单薄纤细的背脊上,赫然有着片片狰狞恐怖的淤青, 青紫红肿,几乎把她整块背部都盖满了,难以想象是怎样的殴打才留下这么多淤青。 赵行槐自懂事后就极少挨打,看着她的伤痕自己背上也跟着一痛,咂舌半天,缓缓收回视线说: “近来铺子里生意不好,我娘她心情也不好,你没事少招惹她。” 谁没事会去招惹沈梅花?不都是她自己找上门的么……苏丫心底嗤了声,同时听清了前半句话,扯平衣服,压着嗓子蚊子哼哼般地说: “你铺子里的东西都太贵了。” “贵?哪里贵?一罐雪花膏三块钱,一块洋肥皂才一块钱,我都是按照外面的市场价卖的,再低就要赔本了。” “不是你卖得贵,是东西本来就贵。大家都穷,多的是人吃不饱饭,谁有闲钱去买那些消遣?就算有人打心里喜欢,咬着牙买了,那也肯定会省着用个两三年,不会天天去买新的。” 说实话,当苏丫得知赵行槐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卖洋货时,真心觉得他太过“理想主义”。 “理想主义”在这里是贬义,君不见菜市场里二十个铜板一斤的猪肉都经常卖不出去,客人要有多大的决心才肯花全家人近一个月的伙食费踏进他的铺子,只为一块能比皂角洗得更干净的洋肥皂? 赵行槐朝铺子注入不少心血,甚至一度想将它发展成商行,这样自己就能一步踏入上流社会——上流到底是个怎样的上流法,他说不清。只知道报纸上写得生活都美好极了,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灯红酒绿。 以前苏丫在他眼中是个透明人,鲜少有交流。今天她莫名其妙说这样一通,赵行槐恼怒了。 “你懂个屁,洋货不贵点还叫什么洋货?他们要是想买便宜货,满大街哪里不是?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至此苏丫算是摸清了他的脾气秉性,认为无法为己所用,以后还是避着走比较好。 她打算离开,赵行槐没好气道:“按脚也按不好,说话也说不好……帮我把中日报拿过来。” 刚才看到一半的中日报上,刊登了一个顾姓将军的履历。长得堪称英姿过人,据说还去国外留过学,会说一口流利的洋文,让赵行槐既羡慕又嫉妒。 苏丫从桌子上拿来一份中日报递到他手上,转身便走。 赵行槐漫不经心地看着手里的报纸,最上面是硕大的“中日报”三个字。他隐约觉得有哪里奇怪,当苏丫走到门槛边时,他猛地抬起头,问道:“你怎么突然识字了?知道这份就是中日报?” 苏丫心脏一沉,暗道不妙,自己太过粗心,居然忘记宿主是个不识字的。 幸好她背对着赵行槐,对方无法捕捉到她表情的变化。 当她转过身来回答时,脸上已经很平静。 “我偷偷把字的模样记下来了,以后方便帮你收拾。” 赵行槐微讶,以为她是用这种办法讨好自己。毕竟她是他们家的童养媳,而他是她将来的丈夫,媳妇哪儿有不讨好丈夫的理由。 可惜他对她那搓衣板似的身躯和竹竿似的四肢毫无兴趣,随便嗯了声,就让她出去了。 苏丫端着面碗回厨房。赵行槐只动了一口面,鸡蛋连碰都没碰。尽管他说把面倒掉,但是这年头面粉和鸡蛋都珍贵得很,沈梅花肯定不会同意。 于是她把面放在锅里坐着,盖上盖子,端起砧板菜刀等物去井边洗。 沈梅花仍在院外嗑瓜子,是去年攒下的南瓜子,没油没盐的,在锅里炒出香味,是她最喜欢的零嘴儿,经常吃得满嘴燎泡。 她和邻居聊得开心了,干脆去他们院子里坐着聊。 苏丫得了机会,把锅碗瓢盆放下,蹲到井边往下看。 这是水井相当老旧,连个压水泵都没有,还是个辘轳井。用水时需得把井盖挪开,将木桶丢下去,手动拉上来。 刚才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提上来半桶水,却在不经意间发现幽深的井水很适合做一面镜子,让她得以一见自己的全貌。 她有着一张单薄的瓜子脸,稀少细软的枯黄头发在脑后编成条小麻花。眉毛像头发一样不甚明显,一双眼睛还算清丽,隐约可见双眼皮的痕迹。小嘴皮薄薄的,不显气色。 再看身材,胸前胸后一样平,因为平日干太多重活,背脊甚至还有点弯,越发显得人瘦小。 手腕脚腕纤细无肉,只有骨头支棱在那里。放在普通人家,这就是个还没长开的小孩相貌。 在沈梅花眼中,她却成了肯定生不出孩子的赔钱货。 宿主五官端正,之所以不好看,完全是由于营养不足。 她现在才十三岁,初潮都没来。要是能想办法吃点好的,过点好日子,把自己养得白皙丰腴,那变美就不在话下了。 苏丫摸着脸沉思,沈梅花从院外走进来,看见她就骂。 “你又偷懒是不是?天都快黑了,还不去田坝上把家里的牛牵回来。” 苏丫瞥了她一眼,慢吞吞地站起身,摆放好锅碗瓢盆就出门去了。 沈梅花想起她刚才那一眼,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 牛……这是一种苏丫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动物。 现在居然要去把它牵回来,让她压力很大。 她走出赵家院子,顺着小路行往田坝上,一边把村里房屋的分布记下来,一边很想撒丫子跑,甩开对她没有任何怜爱之情的未来婆婆和未来丈夫。 然而外面据说在打战,到处都乱得很,她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跑出去,和找死没区别。 沈梅花肯定也是认准这一点,所以才放心的让她出来干活。 苏丫穿过村子走上田坝,昨晚才下过雨,她鞋底沾满湿泥。赵家村在南边,六月时的天气很是炎热,走了没多会儿她已经渗出汗,营养不良的黄脸皮因为热变得红润些。 站在田野间她茫然四顾,左边是赵家村,右边是片小树林,前面是重重大山,后面则是由无数方块田组成的原野。 稻子快熟了,沉甸甸地坠在枝头。与菜地里的蔬菜一起组成副硕果累累的丰收景象。 苏丫无暇去欣赏,只想找到她的牛在哪儿。 “哞——” 树林后边有牛叫声传来。 苏丫快步跑过去,看见四头黑皮水牛站在那里吃草,耳朵都是被剪过的,和记忆中一样。顿时心里一喜,跑过去牵绳子。 她个子小,比牛背高不了多少。她拉拉绳子发现不动,低头一看,原来绳子被铁楔子固定在地上,以防牛逃跑。 苏丫只好先把铁楔子□□。 前三个都拔得很顺利,只是花点力气。拔到最后一个时,她莫名感觉到一股危险逼近,扭头去看,只见那头牛站在她身后,目露凶光,宛如处在疯狂边缘。 苏丫不拔楔子了,想跑。牛的速度比她更快,头一低再一抬,正正好好地戳住了她。 两只结实锋利的牛角戳穿她的粗布上衣,苏丫被迫悬在半空,吓得魂不守舍。 慌乱之中好像有人跑到旁边,两只有力的手掌托住她的腰,把她从牛角上“摘”下来,放在地上。随后又把绳子抓在手里,将那头牛远远的拉开,用铁楔子钉在地上。 苏丫生平还从未遇到过这般恐怖的事情,心脏都快冲破胸腔,在原地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有人救了自己。 她努力镇定,走到那人面前想说声谢谢,看清他的脸和打扮后,再次愣住。 那人穿一身单薄衣裤,码子有点小,十分紧绷地裹着身体。袖口和裤管都磨出毛边,布料脏到看不清原本颜色。 脸上长满乱糟糟的胡茬,头发却剃得极短,几乎露出头皮。脸颊上有条陈年老疤,皮肤黝黑。 当看见苏丫走过来后,他抓抓鼻子,咧出一嘴大白牙,冲她露出一个傻气冲天的笑。 “嘿嘿……” ☆、民国童养媳(4) 苏丫被这股傻气硬生生激得后退两步, 发现他原来不是皮肤黑, 而是脏到发黑。 她不好意思鄙视自己的救命恩人,抿抿嘴唇对他说:“刚才谢谢你了。” 那人不说话, 只是冲她傻笑个不停,两只黑溜溜的眼珠子看着她,眼白和牙齿是全身上下唯二白的地方。 苏丫被他笑得心里发毛,想走,又不敢去拉缰绳, 怕之前的惨剧再一次上演。 毫无征兆的,那人弯腰捡起缰绳,牵着牛拔腿就跑,速度飞快,转眼就冲出十几米。 这难道是个偷牛的?!! 苏丫脑中警铃大作,顾不上怕不怕了,奋力追过去。 那人言行举止和打扮都不像正常人,体力却好得很, 苏丫拿出吃奶的劲儿都没追上。 最后是他自己停下来,牛累得呼哧呼哧喘粗气,他倒像个没事人,人高马大地站在旁边。 苏丫又花了两分钟才跑到他面前,一把抢过牛鼻绳,忿忿地瞪他。 “我以为你是来救我,原来是抢牛的!” 那人还是不说话,只傻呵呵的笑, 也没有要把绳子抢回去的意思。 莫不是碰上了一个精神病…… 苏丫不敢多待,怕他又做出什么莫名其妙的事,再者天色也晚了,她得尽快回去。 牵着那头精疲力竭的牛,苏丫回头把另外三头牛也带上了,手里握着四条牛鼻绳朝村里走。 走到村口时她下意识地回头,看见那人仍然站在田野上,高大的身影被霞光镀上一层金红色的光边,居然十分帅气。 才想到这里,背光的脸上露出一排白牙,苏丫收回刚才的想法和视线,走进村里。 赵家习惯天黑之前吃饭,尤其是在夏天。这样吃完赵行槐就能去蚊帐里躺着,省得被蚊虫叮咬。 可是今天天都黑了,苏丫却还没牵牛回来。 沈梅花不得不自己去淘米做饭,刚把饭放上锅,她就听到开门声和牛蹄声,连忙跑出厨房,果然是苏丫回来了。 “你怎么去那么久?是不是在路上偷懒了?” 苏丫抠着衣服上被牛角顶出来的洞,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我的天啊,你怎么就剩一只鞋了?另外一只呢?” 苏丫闻言低头看去,左脚果然是光着的,难怪她一路走来都觉得硌得慌。 沈梅花绕到她身后,一看破了两个拳头大的洞,方脸一沉,叫嚷起来。 “你个败家丫头,我让你牵牛回家,又不是让你去打野猪……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把好好的衣服弄成这个样子?” 苏丫把牛发疯和那个怪人讲给她听。 沈梅花听完又骂:“你是不是缺心眼儿?没事和那个傻子呆一起做什么?村里谁见了他不是跑远远的。” “傻子?” “你是不知道还是装傻?去年他一个人到村里来,浑身都是血,醒来后就变成傻子了,天天没事干,站在街头傻笑,还偷人家的鸡蛋吃……上次我去菜市场买菜,他抢走我的篮子就跑了,等找回来时就剩一个空篮子……” 沈梅花仿佛很讨厌那人,说起他来咬牙切齿的。 苏丫暗道自己居然猜对了,对方真的是个傻子。 可他救自己也是真事,不然恐怕她现在还在牛角上待着。 而且他虽然脏,却长得高高大大的,行动也很敏捷,隐约能够看出以前是个体面人。 真如沈梅花所说,他是重伤伤到脑子,所以变傻了么? 沈梅花将她骂了一通,让她把牛牵进牛圈,另外喊赵行槐出来吃晚饭。 苏丫饿了一天,对晚饭很感兴趣,准备大吃一通,绝对不亏待自己。 不过当沈梅花把菜端上来,她就看傻眼了,迟迟下不去筷子。 桌上摆着三碗饭,两碗干的一碗稀的。 桌中间是两盘菜,一盘白萝卜丝儿,一盘腌酱瓜。 苏丫从不认为自己胃口大,但此刻她真的觉得,这些菜就是她一顿的饭量。 来到这种地方,就得做好吃苦的准备。她硬着头皮伸出筷子,打算夹点萝卜丝。沈梅花却眼疾手快挡开她的筷子,从酱瓜盘里夹出两片放在她面前的稀饭碗里,筷子还在碗边上敲了敲。 “你晚上就吃这些。女人吃多了不好,容易得病,得留给男人吃。” 说完她把萝卜朝赵行槐面前推了推。 赵行槐默不作声地吃着,没有任何要客气的意思,仿佛他吃是天经地义的。 苏丫垂着眼,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碗里清汤似的稀饭,在心中把牛羊鱼肉都吃了个遍,然后仰头将稀饭和酱瓜全都灌进肚子里。 沈梅花皱眉道:“一个女孩子怎么这样吃饭?老赵家没让你吃饱过么?当着外人的面可不许,看着跟猪投胎似的。” 苏丫抹抹嘴站起身,“我吃饱了。” “那你就去烧洗澡水,烧好了给行槐弄到房间里去。” 苏丫已经懒得反驳,哦了声就出去。 忙活到晚上□□点,苏丫终于空闲,走进自己的倒座房中。 房内就一张木板床和一个小柜子,连把歇脚的椅子都没有。沈梅花还不许她点油灯,说浪费。 幸运的是她窗户正好对着月亮升起的方向,眼下清冷的月光照进来,将房间朦朦胧胧的照亮。 苏丫坐在床沿上,屋子里又热又闷,有一床打了补丁的破蚊帐。防蚊能力很有限,她已经听到蚊子在里面嗡嗡地飞舞。 这样下去可不行。白天吃不到什么好的,活却是从早干到晚。入夜还得回来喂蚊子,她要是不改变生活现状,一辈子都别想变美。 苏丫边思索边躺下,本来打算好好想出个计划。谁知身体实在累得很了,腰酸背痛,一躺下就情不自禁地闭上眼。 几秒之后,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她睡着了。 半夜时分,赵行槐的房间里传出吩咐。 “我要喝水。” 沈梅花好似随时待命,当即吆喝起来。 “苏丫,水。” 苏丫猛地打了个激灵,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地去倒水。 帮赵行槐倒完了,她准备回房睡觉,又听见沈梅花吩咐。 “今晚太热了,行槐最怕热,你去帮他打扇子,等他睡着了再睡。” 要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苏丫现在绝对把空杯子丢到沈梅花脸上去。 她把杯子放回厨房,又从堂屋捡来把扇子,打算推门进赵行槐的卧房,给他打扇时,视线扫过天空皎洁的明月,停顿了一会儿。 她一定要想办法,不能这么苦熬下去,否则把自己累得筋疲力尽不说,变美也是痴人说梦。 苏丫深吸一口气,走进房间。 清晨时,苏丫提了个木桶,里面装满全家人的衣服,去村外的小溪边洗。 溪水清澈无比,能看得清底下的鹅卵石和游动的小鱼。水里还带着微微的凉意,让人神清气爽。 村子里的妇人都是来这里洗的,一人占一块码头。有些嗓门大的还一边搓衣服一边隔岸聊天,弄得小溪热闹得像个集市。 苏丫前面的石头上蹲着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女人,穿得是一身深褐色衣裤,要是往泥地上一躺,估计都分不出哪里是人哪里是泥。 苏丫来这里后还没有和她说过话,却认得她——她就是后面与赵行槐携款私奔的女人的婆婆,玉莲丈夫的亲娘。 同是童养媳,玉莲却比苏丫好过得多。一是得益于她有个胸大臀肥肤白的好相貌,招人喜欢。二是有个任劳任怨的好婆婆,对待她比对自己亲女儿还好,一点活儿都舍不得让她干。 可即便如此,玉莲对自己的婆家却一点也不满意,因为只是个普通农户,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两回肉。日子再好过,也好得很有限,还不如城里给人家当佣人的。 正洗着,苏丫看见玉莲穿一身月白衣裳,浓密的乌发披散在肩上,打着哈欠朝这边走来。 到达岸边,她把手里刚换下来的衣服丢进婆婆的木桶里,说:“你帮我把这两件也洗了,屋里实在热得很,睡一觉就流汗。” 她婆婆毫无怨言,点头道:“行,你现在回去是不是?记得帮根儿盛一碗粥晾着,这样他干活回来就能吃凉的。” 玉莲满脸不耐烦。 “晾什么晾啊,吃碗热粥还能烫死人吗?我看他就该少吃点,胃口跟牛似的。” “他是男人嘛,你千万别忘记了。” “是是是……” 玉莲不情不愿地答应,很快走远了。 苏丫洗完最后一件衣服,提着沉如铅块的木桶往家走。 木桶着实太沉,她又不是原装货,每走几步就得停下来歇一歇,否则胳膊都要断了。 一路走走停停,路过某棵树时,她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站在树下,仰头望着树杈上的鸟窝。 那不是昨天的傻子么?他站在这里做什么? 难道饿极了眼,想掏鸟蛋吃? 昨天他救了自己,还没来得及报答。今天一早沈梅花就去菜园子了,厨房还有点剩饭,不如拿来给傻子吃,算是还清他的恩情。 到时沈梅花问起来,她就说剩饭被老鼠吃了,也能糊弄得过去。 当然除了报答恩情以外,苏丫还存了另外的小心思。上个世界里,她误打误撞地完成一个隐藏任务,拿到额外奖励。谁知道这次会不会也有隐藏任务?为了多赚积分,她什么都得试试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大家都是小宝宝,各位宝宝节日快乐呀~~ 本文1-5号要参加日万活动,一天更新三章,求支持~ ☆、民国童养媳(5) 苏丫加快脚步回到赵家, 天色尚早, 不到七点,赵行槐都没醒。 她急急忙忙地把衣服晒了, 赶在赵行槐起床、沈梅花回来之前,从厨房偷出剩饭,用过瓷碗装着,藏在衣服里匆匆往外走。 回到树边时,傻子还站在树底下, 但不是在看鸟窝,而是踩在树杈上,很努力的把什么东西往窝里送。 苏丫定睛细看,他双手捧着的是一只叽叽喳喳的鸟,鸟叫声有点凄惨,一边翅膀也扑腾不起来,像是受了伤。 所以傻子站在这儿不是为了掏鸟蛋,而是把受伤的鸟送回去? 天底下还有这么善良的精神病么…… 苏丫耐心地等着, 当他跳下树后,她轻声叫道:“喂,过来……我给你点好东西。” 傻子闻言朝她看,面颊瘦削眉目英挺,只是脸上黑成了一团,让人什么也看不清。另外他每天傻气冲天,导致没几个人乐意盯着他细看。 苏丫见他面露不解,冲他晃了晃手里的碗。 “饭呐, 你想不想吃饭?” 傻子立即两眼放光,跑到她面前去,和她一起蹲在墙角。 这年头种地的人都吃不饱饭,更别提无亲无故没田没地的流浪汉,估计一年里饿肚子的时间比饱的时间都多。 剩饭一点也不香,还冷冰冰的。苏丫却看见傻子的喉结肉眼可见地滚动了一下,显然饿得要命。 “你吃。”她把碗递过去。 傻子跃跃欲试地伸出手,捧住碗,看了半天摇摇头,递回苏丫手里。 苏丫疑惑,“你不饿吗?” 傻子继续把碗向前推,嘴里模模糊糊地说出一个字。 “你。” 苏丫恍然大悟,明白了他的意思,摆手道:“我不饿,还是你吃。这种没油没盐的东西也吃不饱人,顶多让你饿不死。” 傻子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有感激一闪而过。苏丫没来得及捕捉,就看见他低下头,徒手抓碗里的饭粒,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苏丫还没见过人这么吃饭的,心生怜惜,慈爱地看着他。 “别急,慢慢吃……以后家里要是有,我还拿来给你。” 要是对方能带来一个隐藏任务,送她积分就更好了。她的要求也不高,有个三分四分的就够了。 剩饭本来就不多,傻子三下两下吃完,抬头冲她嘿嘿一笑,嘴角还沾了两颗饭粒。 苏丫问:“吃饱了吗?” 他点头,扭头就跑。 吃饱都不知道说声谢谢,看在他是傻子的份上,就原谅他……苏丫回头朝家走,走着走着发觉不对劲——傻子居然带着碗跑了! 沈梅花是连家里有几根针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人,要她发现碗少了,那还了得? 苏丫朝他追去,冲着他的背影喊:“等等……把碗还给我……” 怕村子里的人听见说闲话,她把声音压得很低。傻子也不知听没听见,总之跑得飞快。 跑到一个小巷子里时,他陡然停下来,两眼看着前方。 苏丫追上去,冲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计大栗子,骂道:“你个小王八蛋,吃完饭连碗都端着跑,小心下次我不给你吃的了。” 傻子没回头,挥挥手,眼睛仍看着前方。 苏丫察觉不对劲,躲到前后朝他看的方向望去,只见赵行槐骑在自行车上,正在和玉莲说话。 赵行槐今天穿得也是一身白衣服,和白白嫩嫩的玉莲站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登对。 两人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跟对方说话时特别和颜悦色。玉莲再也不会不耐烦,赵行槐一向冷酷的脸上甚至带上点笑意。 微风扬起他们的衣角,也将他们的声音送进苏丫耳里。 “行槐哥,你上次送我的洋肥皂真好用,我天天拿它洗澡,别提多干净……这个得多少钱啊?” “不贵,一块钱而已。” “一块钱?!这么贵啊……那我都还不起了。” “不用还,我和根儿从小一起长大,他家人就是我家人,他媳妇……咳咳,总之这点小东西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唉,行槐哥你真好,比根儿好多了,苏丫真是运气好……” …… 苏丫面无表情地听着,最后太阳出来了,赵行槐戴上帽子,跨上他的二手僧帽牌自行车,一脚支在地上,一脚踩着脚蹬子,格外气度不凡地冲玉莲挥挥手。 全村就这么一辆自行车,也就他这样一个好看的男人。 玉莲看得面若桃腮,手臂还在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指。 赵行槐去镇子里了,徒留她一个人站在原地,心脏怦怦跳个不停,好一会儿才镇定心神,若无其事地走回家去。 看二人现在的感情,顶多隔着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苏丫收回视线,冷不丁地撞上傻子的眼神。对方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像是在暗示什么。 这傻子,完整话都说不出一句,还能懂得男欢女爱不成? 苏丫没好气道:“看什么看?” 傻子又开始傻笑,把碗朝她脑袋上扣。 苏丫一把抢过来,拿在手里就走。 回去的路上,赵行槐和玉莲的对话在脑中徘徊不去。 苏丫懒得管他们的事,这次三个任务,没有哪一个要求她攻略赵行槐,也没有哪一个要求他们最后必须在一起。所以赵行槐无论勾搭谁都和她没关系,她只要认认真真完成任务就好。 如此想着,她用力晃晃脑袋,把念头撇去,跨进门槛。 忙了一早上,她还没来得及吃早饭。早饭又是那稀得要命的清汤寡水,以及几片酱瓜,让她毫无胃口。 她要吃肉,她要把自己养得细皮嫩肉,她要变美。 苏丫把视线投向院里那几只鸡,鼻子里仿佛已经嗅到鸡汤的浓香。 赵家只有鸡和牛,吃牛有点难度,吃鸡却可以无声无息、速战速决。 她刚准备想个好办法,就听到脚步声从院外进来,沈梅花从菜园子里摘来一条苦瓜和两只茄子,看见她就说: “你没事干是不是?没事干就摸摸鸡肚子里的蛋,我老觉得它们把蛋下到别人家窝里去了。” 摸蛋……继揉面、牵牛之后,苏丫迎来第三桩难事。 不做露馅,做了更露馅。 她努力装出熟练的样子去抓鸡,可两条腿的鸡比两条腿的她灵活多了,一扭头就从她腿边冲过去。 她不但没能抓到鸡,还被地上的碎石绊到脚,面朝下地摔了个大马趴。 沈梅花无语道:“你上顿没吃饭还是怎么?连只鸡都抓不到,越来越没用了。” 苏丫爬起身,拍拍裤子继续抓。好不容易抓到只鸡,她把手伸到它暖烘烘的肚子底下,摸来摸去,就是不知道蛋应该在哪里。 沈梅花还在等她的回答,不耐烦道:“你摸到了没有?” 苏丫实在不在行,只能摇头。 “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以为装傻就能偷懒是不是?我让你偷懒!” 沈梅花去屋子里拿笤帚,苏丫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涌出一股沸腾的热血。 非打即骂的日子该结束了,她得让沈梅花知道点厉害。 她左右看看,心生一计,拔腿就往牛圈跑。 沈梅花从屋里拿了扫帚出来,却没看见苏丫的人,这时牛圈方向传来牛的叫声。她心想肯定是躲那儿去了,便操着扫把往那里追。 苏丫的确是躲在牛圈里,却不是在躲她,而是在蹲守她。 看见沈梅花过来后,她屏住呼吸瞅准时机,从兜里掏出一把纳鞋底用的锥子,狠狠朝牛屁股上一扎。 “哞!!!” 正在吃草的水牛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吼,发动四蹄狂奔向前。 沈梅花就在他冲锋的路线上,它一低头把她顶在角上,发力狂奔。 沈梅花来不及惊叫,人便已经腾空,粗壮的四肢努力拍打,可再有力也比不过牛,怎么都无法挣扎下地。 强烈的颠簸弄得她头晕目眩,水牛如同小型坦克,直直的冲破院门,一路向西。 苏丫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走到井边洗干净锥子上的血,这才走到外面喊: “不得了了,牛发疯啦!” 村民们本就听见动静,又听她这么一说,各个都捧着饭碗跑出来看。 “他们在那里!” “不对不对,又到溪边去了!” “他们过桥了!” …… 看热闹的很多,想帮忙的很少。 那可是水牛啊,一头得有千斤重,谁敢冒冒然然上去帮忙?一个不小心,骨头都要被它踩碎了。 “怎么办……” 苏丫经过两个世界的锻炼,已经很懂得一些演技,两手互绞急得团团转。 村民们朝她投来同情的目光,安慰她不要担心,沈梅花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情的。 沈梅花是不是吉人不知道,但她的运气的确很好。上午被水牛顶出去,下午才被人抬回来。 放到家里的木板床上一看,浑身上下只有背上被坚硬的牛角擦破了点皮,此外一点伤都没有。 听说是等牛跑累了,停下后别人才把她弄下来的。牛也被牵回来,苏丫主动对那人道:“多谢大家了,你们白天都得干活,婶婶和牛就交给我。” 她说着就接过牛鼻绳,牵着往牛圈去。 村民们纷纷感叹,说他们家有个好媳妇。 苏丫给食槽里加满干草,摸摸牛的耳朵说: “今天让你吃苦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喂你。” 牛听不懂人话,只觉得耳朵有点痒,小扇子似的扇了扇。 ☆、民国童养媳(6) 苏丫将它系好, 就朝沈梅花的房间走去。 她房里的光线好多了, 把桌椅床柜照得亮堂堂。苏丫站在门外边,听见她在不停的唉声叹气, 好似大病一场。 苏丫推门要进去,沈梅花听见声音,问:“是李婶吗?” 李婶便是日日与她唠嗑的邻居,两人差不多岁数,又都只生了一个儿子, 于是天天有话聊,情比金兰,就差没真的结拜成姐妹。 苏丫脆生生道:“不是,是我。” 沈梅花听着有些失望,但是才从阴曹地府前走一遭,她现在心慌得很,有人来看总比没人要好。 苏丫走进房间,看她脸色煞白地躺在床上。屋里很热, 她却是在冒冷汗,一床薄薄的棉被盖到胸口。 她平时粗壮得很,骨头跟男人似的,到了这种时候……也还是粗壮得很。 “怎么样了?”苏丫问。 沈梅花人比金刚气若游丝,“还能怎么样……没死罢了……我有点渴,你给我倒点水来。” 苏丫应声,出去给她倒水。 倒水的人还没回来,赵行槐倒是先一步进门, 看着她皱眉道:“今天家里怎么了?” 一见自己英俊的儿子,沈梅花就想诉苦。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一通后,又打算把后背的伤给他看,换取点难得的安慰。 赵行槐对于母亲健壮粗糙的背不感兴趣,只说:“你们以后放牛小心点……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 沈梅花最舍不得儿子吃苦,因此即便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想让他留下来陪陪自己,却还是点头。 “你去,我没事。” 然后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 赵行槐前脚出去,苏丫后脚就进来。端着水杯站在门边,她面朝外面咦了声。 “那不是行槐哥么?他怎么不进来陪陪你。” 沈梅花有苦难言,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对她道: “他累了去休息,我们女人的事儿哪能让他操心,以后你有事也别去打扰他,跟我说就是。” 苏丫哦了声,把水递给她。 沈梅花抓着床沿坐起身,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惊慌感终于压下去一些。 苏丫拿着空杯子站在床边,低着头说:“没事的话,我就去做晚饭了。” “去去,千万别让行槐饿着了。” 苏丫朝外走,沈梅花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突然觉得她也算是一个好媳妇了。起码任劳任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不过光这些也没用,媳妇还是要会生养的好,尤其是赵家香火不够旺,到了这辈只有赵行槐一个男人。 她必须得给儿子娶一个会生的媳妇,否则将来都没脸去见赵家先祖。 像他们村另外一个童养媳玉莲那样的就挺好,大胸脯大屁股,皮白肉嫩,不仅讨男人喜欢,看上去也很有福气。 相比之下,自家的苏丫简直不能入眼。而且今天要不是因为她弄得自己生气,她也不会朝牛圈里冲,更不会被牛顶着跑那么远。 想来想去,沈梅花对苏丫仍然只剩下一个字——嫌。 沈梅花被那一下吓得不轻,躺在床上好几天都没下地。 苏丫过了几天舒服日子,虽然还是要干活,但是吃饭的时候总算能自己随心所欲夹酱瓜吃了。 天天吃酱瓜也不是事,她可不想任务还没完成,就先得癌症死了, 于是一天干完家里的活,她看时间还早,赵行槐也远没回来,就挎了个篮子,去赵家的菜园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菜。 赵家的菜园子在村东面,和其他人家的紧挨着。 苏丫还没走到,远远的就看见有人在隔壁菜园子里忙活,其中一个还挺眼熟。走进之后一看,居然是傻子。 他手里拿着个锄头,像模像样的在锄地。身后是一排排锄好的长沟,有人在往里面撒种子。 大概是苏丫的表情太过惊愕,撒种子的那人笑道: “哈哈,你还不知道……傻子虽然什么也不懂,干起活来却有把好力气,你一教他就会,干得比你还好。” 苏丫问:“他乐意给你白干活么?” 这样欺负傻子不太好。 那人道:“不白干,干完我就给他饭吃。你家要是什么活忙不过来,也可以请他干啊。” 那还差不多…… 苏丫走进自家菜园子,查看各类蔬菜的涨势,见空心菜长得很不错,决定摘一盘回去吃,于是卷起袖子蹲下来,开始摘菜。 傻子就在她旁边,隔着一道篱笆。 苏丫偶尔朝他看一眼,有时对上他的目光,他就连忙闪开。样子明明机灵得很,做事也认真,看不出哪里傻。 大概是直觉,她总觉得傻子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又想起沈梅花之前说过,傻子是从外面来的,去年才开始留在村子里。 既然是这样,那他肯定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这年头没网络没电线,赵行槐还能通过那摞旧报纸了解外面的情况,苏丫每天睁眼闭眼,看到的都是小小的赵家村。 她迫切地需要一个人,让她知道外面如今是什么样子的。否则以后土匪打来时,她还是只能坐以待毙。 傻子很有可能是村子里最适合的人。 如此想着,苏丫偷偷从菜地里刨出几个还没成熟的小番薯,揣在兜里,然后抱着满满一篮子空心菜离开菜园子。 傻子锄完地已经到了傍晚,漫不经心地坐在村尾大石头上,等着雇主叫他去吃晚饭。 “嘿,傻子……” 有人喊他,他茫然回头,没看见人。 “这边这边。” 傻子觅声走去,看见苏丫躲在一棵树后面,面露困惑。 苏丫掏出几只洗干净的小番薯,在他面前晃晃,压着嗓音说: “我又得到几个好吃的东西,你想不想吃?” 番薯被洗净后,表皮红通通的,只有苏丫的巴掌那么大,闭上眼睛仿佛都能嗅见清香。 傻子点头,目光舍不得移开。 苏丫谆谆诱导:“我给你吃可以,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行不行?” 傻子再次点头,冲她摊手。 苏丫把一个小番薯放在他掌心,问道:“你是从外面来的吗?” 他一口啃掉半个番薯,嚼着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苏丫又问:“你不傻对不对?” 他没说话,冲她伸手,那个小番薯居然被他两口就消灭了。 苏丫不得不又递一个过去,小心翼翼地问:“你知不知道出村后朝哪边走,才能去大城市?” 傻子愣住,含着满嘴的番薯看向她,侧脸的角度让他鼻梁显得格外高挺,薄唇深目,那张乌漆嘛黑的脸上竟然透出几分英俊的意思。 苏丫看他反应奇怪,不解地问:“怎么了?” 傻子把半截番薯塞回给她,连同嘴里的也吐出来,翻来覆去地说:“外面不好……大城市不好……” 苏丫无奈道:“我不是要去外面,我只是想知道。” 他仍然摇头。 苏丫只好道:“那我换一个问题行不行?” 傻子停下动作,眼睛盯着番薯的白瓤儿。 苏丫干脆把手里的番薯一股脑塞给他,认真地看着他眼睛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先把那半截塞到嘴里,几口嚼完下肚,接着就把最后一根啃下半边,继续咀嚼。 苏丫听了半天,只听出他牙口好的不得了,半句答案都没听到,有点不耐烦了,抢走剩下半截番薯,举在手里叉腰道:“你不肯回答是?那我就不给你吃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只记得傻子是个贪吃货,却忘记他同时也是个八尺大汉。 仗着身高和体力优势,傻子轻轻松松的从她手中夺走番薯,往嘴里塞去,几口嚼完一抹嘴,嘿嘿一笑,转身就走。 晚霞布满整片天空,金红浓黄交接,宛如最伟大的画家泼洒油彩绘画出意象画,小小的村庄在辉煌天空的映照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空中掠过一群细碎的黑影,傻子仰头看着,高举双手,欢呼着追过去。 “鸟!鸟!” 苏丫看着他欢喜的背影,竟然有点羡慕。为了做任务,她每个世界都像走马观花似的,早已没心情欣赏这些细微的美妙。 两天后,沈梅花的身体彻底好了,本性恢复,又开始对苏丫吆五喝六。并且绝对不碰牛,所有和牛有关的事情,都让苏丫去干。 一天傍晚,二人蹲在院子里晒花生。赵行槐骑着自行车进来,破天荒的对沈梅花打了个招呼。 “娘,我回来了。” 沈梅花愣了好半天,反应过来儿子在叫自己,喜笑颜开地迎上去。 “你回来啦,累不累?要不要喝茶?” 赵行槐把车停在门廊下,摇头道:“不累。” 沈梅花难得碰到儿子主动跟自己说话,喜悦之余有些惊讶,好奇地问:“你今天是不是生意特别好?” 赵行槐没回答,只说:“待会儿苏丫来我房间一趟,帮我按按肩。” 他说完就回房间了,没过多久,苏丫也抵达房间,手里端着沈梅花临时冲出来的一碗芝麻糊。芝麻是她攒了好几年的,全都磨成粉留着给儿子吃。 她眼睁睁看着儿子从不足膝盖高长到这么大,总觉得他吃不饱,得多吃。 苏丫敲门而入,赵行槐已经换了干净衣服,一身清爽地坐在躺椅上,斜眼瞥向她。 “那是什么?” “芝麻糊。” 赵行槐嫌弃地收回视线,“不想吃,腻死了。” 不吃就不吃。苏丫随手放在一边,问:“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赵行槐从手边的桌子上拿来一个小盒子,递向她道:“送你的。” 苏丫接过来,打开一看,是瓶雪花膏。 雪花膏的香味萦绕在鼻间,盒盖上印有穿旗袍的漂亮女人。 苏丫瞥了几眼,将视线投向赵行槐。 “怎么突然送我东西?是不是店里生意变好了?” 赵行槐得意地扬着下巴。 “是,最近洋火和洋油便宜,我就多进了些,没想到大赚一笔。” 看来他是听了她上次的建议,改走低价路线…… 苏丫合上盖子,淡淡道:“没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婶婶还等着我做晚饭呢。” “行,去。” 苏丫转身朝外走,端起芝麻糊,眼角余光扫过他手边的桌子,看见上面有个漂亮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雪花膏和洋香水等物。 沈梅花不爱打扮,觉得女人打扮都是为了勾引男人,一点都不正经,这些东西显然不是送给她的。 村里少女妇人不少,但是唯一得赵行槐欢心的只有玉莲。 难不成……他们今晚要见面? 这事断然不能开口问赵行槐。苏丫压下疑惑,若无其事地走出院子。 赵行槐打算拿份报纸看,一抬头,视线正好落在窗外她的背影上。 苏丫真是瘦得可怜了,腰就别人大腿粗,个子还那么矮。赵行槐有一次看见她一个人扛一袋谷子,简直要被沉甸甸的谷子压到地里去。 以前沈梅花老是骂苏丫懒,于是赵行槐也认定她是懒的。这段日子仔细观察,才知道她是一个勤快的姑娘。 可惜勤快有什么用?一不能助他出人头地,二不能讨他欢心。 女人啊……还是要像玉莲那样,白白嫩嫩的,看着就舒服。 夜色朦胧,弯月当空,院子里树影重重。 一个黑色的身影敏捷地在其中蹿行,无声无息进入厨房,反手关上门。 “剩饭……剩饭……找到了。” 苏丫端起一个笨重的陶钵,打开盖子,拿了只大木勺,挖出里面的冷饭就往嘴里塞。 自沈梅花下地后,她的好日子就到了头,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吃饭。 为了能够长胖些,她就天天晚上来厨房偷吃。厨房也没什么好东西,顶多一些冷冰冰的剩饭而已,聊胜于无,吃了总比不吃好。 往日她吃完后就赶紧回房,省得被人发现,今天却蹲守在厨房里,两眼从门缝窥向外面。 不一会儿,又有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走出来,正是与人约好了要去幽会的赵行槐。 他手里拿着牛皮纸袋,里面鼓鼓囊囊,显然是去找玉莲的。 ☆、民国童养媳(7) 苏丫屏息等待, 当他走出院门后, 她也跟了出去。一路尾随,最后来到村外一片小山坡。 那里已经站了个翘首以盼的身影, 皮肤即便在夜色中也能看出白皙如玉。 “行槐哥……” “玉莲……” 二人走到一起,雀跃又紧张,抬起的手想抱不敢抱。 最后赵行槐往后看了眼,压低声音道:“咱们别站在这里,容易被人看见, 去那里。” “好。” 玉莲什么都听他的,看他的时候眼睛里充满爱意和崇拜。 二人跑到一个大树后面,用树杆掩藏身躯。 苏丫想听听他们到底要说什么,但是做不到。赵行槐选得位置很好,大树周围没有可供躲藏的地方。苏丫只能远远地蹲在一块石头后面,听不见说话声,隐隐约约地看见二人身影。 两人先是肩并肩地坐在树后聊天,聊着聊着赵行槐的手就牵住了玉莲的手。他不知说了什么, 玉莲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赵行槐取出礼物送给她,她看后感动不已,搂着他的脖子唧亲了一大口。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点难以控制了。苏丫没兴趣看活春宫,当两人抱在一起的时候,她起身回了赵家。 赵行槐直到下半夜才回来,出去时干净的衣服现在有些汗味,汗味之外夹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他最爱干净,忍受不了这些味道, 也担心因此被人发现。于是进院后他走到井边,想要提桶水上来洗一洗,可是自从出生后他就基本没干过杂活,提水也是如此。 摸摸索索小半天,好不容易弄上来半桶水,结果噗通一声,又掉回井里去。 赵行槐手足无措,一个小小的身躯挤开他,接过他手里的绳子。 “我来。” 他大惊,说话都开始结巴:“苏……苏丫?你怎么在这里?” 苏丫边打水边说:“我睡不着,房里又闷得很,出来透透气。” “哦……我也是出来透气的,睡觉睡得一身汗……”赵行槐欲盖弥彰地解释,根本没察觉出苏丫已经知道一切,说完还叮嘱道:“院子里蛇多,你晚上没事别出来乱跑。” 苏丫背对着他微微一笑,把水提上来,交到他手里。 “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银白的月光落在她脸上,把她枯黄的小脸也照出几分洁白的意思。赵行槐看着她的笑容,总觉得她今晚不一般。 不、不止是今晚,这段时间她都很不一般,像是突然变了个人。 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身体,却莫名的让人不敢欺压。 他点点头,目送着苏丫离去。 赵行槐和玉莲私会的事情不但没有让苏丫生气,心情反而因此变得格外好。 无论之后怎样,她现在都实打实的抓住了他一个把柄。而赵家是赵行槐说了算的,往后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她再也不用担心了。 苏丫虽是下半夜才睡下,醒来时却神清气爽,把家里的衣服都收拾到木桶里,照例去溪边洗衣服。 溪边仍然热闹得像集市,苏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搓洗一边偷听她们谈话的内容,想获取些有用的信息。 可她们说来说去都是家长里短,最大的事也不过隔壁村丢了头牛,让她失望不已。 洗完衣服准备走的时候,桥上传来奇怪的声响,苏丫翘首望去,竟然远远的来了一辆马车。 村里没人养马,车肯定是从外面来的。样子看起来颇为高档,不知道是坐了怎样的大人物。 洗衣服的女人们听到声音,纷纷挤到桥边看热闹,苏丫也凑了过去。 马车从她们中间穿过,窗户始终用一块绣花的薄纱挡着,只能看见里面有个人影,却看不清到底长什么模样。 不一会儿,马车进村了,女人们回去洗衣服,嘴里已经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 苏丫听了半晌,没有一个是了解内情的,就先回了赵家。 下午时,沈梅花和李婶又坐在门口聊天,苏丫在院里晒黄豆,正好把她们的对话都听在耳朵里。 “诶,你知道早上来的马车里坐着谁么?” “都说是镇子上的大官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说是谁啊?” “什么大官……是个女的!” “女的?” “你知道大名鼎鼎的杨司令吗?那女人就是他副官的小妾,以前在妓院里卖身的,现在跟了他过威风日子。” “哎哟,咱们干干净净的村子,怎么来个这样的女人……她来做什么啊?” “说是来避暑,恐怕得住上一阵子了。不过咱们这地方热死人,避什么署啊,我估计是来逃难的。”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小叔子上个月不是卖了套宅子么?足足四百块大洋的那个,今天才知道原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