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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希望小可爱们仍然喜欢~小红包照旧,欢迎捉虫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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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卖给她的。”    ……    苏丫背对她们蹲在地上,一颗颗地捡着豆子,琢磨开来。    杨司令,据说是如今最大的军阀,手里掌握着几十万兵马和无数洋枪火炮。    他那么厉害,手底下的副官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而那小妾是副官的女人,要是能和她搭上关系,完成任务肯定能容易得多。    不过这样的人往往也很难亲近,身份特殊,不会随随便便和人交往,她得想个办法。    把豆子收拾完了,苏丫借口出去看牛,实际上一出门就朝小妾的住处去。    那处宅子是赵家村最大的房子,前前后后有六间房,中间还有一个大天井,天井里养了一缸鱼和荷花,很有点大户人家的味道。    李婶嘴里说得小叔子是表亲,曾经也是户地主,但是经营不善,一年赛一年的穷下去,只落得这么套祖宅。    宅子四周都有高墙,前后各一道门。前门有门房守着,后门紧锁,都不是容易进的。    苏丫绕着墙转了圈,找到个偏僻的地方,决定从这里爬上去,一窥究竟。    然而院墙实在太高了,她手脚又短,努力半天都没成功,反而被人从后面拍了下肩膀。    她以为是有人发现了她,拔腿就想跑,回过头后看见一张傻笑着的黑脸,压低声音没好气道:    “你拍我做什么?想吓死人啊。”    傻子的人生中好像就没有“回嘴”这两个字,指指院墙,又指指自己的肩膀。    苏丫起先愣了一愣,后面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说:“不太好……”    孤男寡女,授受不亲啊。    傻子径自走到墙角下,蹲着,用背对着她,两边肩膀又宽又结实。    苏丫回头四顾,见没有人,于是咬咬牙一横心,抓着墙壁踩上他的背。    傻子握住她的脚踝,很稳地站起身。有了他的身高加持,苏丫轻而易举把脑袋探出院墙,看见里面的景象。    她双眼正对的地方是个后院,院里有两个厢房。东厢房里似乎有人影走动,她定睛细看,不一会儿门里走出来两个人。    前面的穿一条红色绣花开叉旗袍,踩着黑色英式高跟鞋,勾勒出前凸后翘的窈窕曲线。乌黑的头发挽成一个优雅的髻,耳边有珍珠柔和的光芒在闪耀。    蓦地,她转过头,是一张明艳俏丽的脸,眼睛用黑色眼线围住了,细眉画得长长的,一张樱桃红唇,是画报上最时兴的妆容。    跟在她后面的是个穿黑色马褂的老头,估计是个管家。早晨时他也在马车上,和赶车的车夫坐在一起。    苏丫记下二人的脸,对于自己的计划生出自信。    当造型师那么多年,她能肯定一件事。那就是只要是爱美的人,无论男女,没有一个会不喜欢她。    这是顶级造型师的底气,亦是她对完美的追求。    苏丫在上面看得不亦乐乎,傻子却在下面尴尬得要命。    她的裤腿有点宽,两条腿又细,于是当他一抬起头,就能看见她穿在里面的白色衬裤。    他清清嗓子,提醒她下来。苏丫接到提示后准备下来,一不留神踩了空,径直从他身旁坠落。    眼看要摔到地上了,傻子眼疾手快地抱住她。由于情况紧急,抱得位置没办法选择,只能搂到哪里是哪里。    苏丫双脚落了地,看着自己胸前的手,脸颊蹭得一下就红了,抬手拍开他。    “流氓!”    傻子缩回手低下头,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苏丫捂着胸口,想了想叮嘱道:“这是个误会,你可千万别到处乱说,知道么?”    傻子点头。    苏丫吁出一口气,打算回家,傻子却突然伸手拉住她的衣摆。    她疑惑地回过头,“还有什么事吗?”    傻子指指她脚下的地,又指指村外,撒丫子跑了。    苏丫:“……”    他这是让她在原地等他,还是让她留在这里当靶子?    经过几次接触,她觉得这个傻子虽然奇怪了点,但是人品好像还不错,应该不至于害他,于是蹲在原地等起来。    一边等,她一边想着怎么接近小妾,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傻子蹬蹬蹬地跑到她面前,扬起右手,手里拎着一尾肥美的草鱼,足有三四斤重。    苏丫来这里就没吃过肉,更别说鱼了,目露惊喜。    “你从哪儿弄来的?”    傻子再次指村外小溪的方向,苏丫想起早上洗衣服时,看见他在帮人捞鱼,恍然大悟。    这条鱼肯定是那些人给傻子的“工钱”,他自己不吃,却留着送给她。    心底顿时暖洋洋的,像灌了蜜,但苏丫不准备收下。    ☆、民国童养媳(8)    沈梅花已经宠子成瘾了, 这么好的鱼提回去肯定是被赵行槐吃, 她运气好得话分两口汤,运气不好什么都吃不到。    她才不做这种帮人做嫁衣的好事, 不如让傻子自己吃,他瘦得厉害,也该多吃点。    苏丫不肯接鱼,“你自己吃。”    傻子摇头,一个劲儿地往她手里塞。    苏丫想起后山上有个废弃的守林人小屋, 里面有锅有灶,随地就能捡到柴火,于是灵机一动说:“不如咱们一起吃?”    傻子一愣,用力点头,傻呵呵地笑。    苏丫指着小屋的位置,嘱咐他:    “你现在就朝那边去,多捡点柴火,我随后就到。”    说完她就朝赵家跑。    傻子有点想跟, 怕她是骗自己的,但是想了想,决定选择相信她,拎着鱼朝山上去了。    下午才过去一半,沈梅花和李婶聊完天没事做,在屋里睡午觉。    苏丫猫着腰钻进厨房拿了只碗,装上油盐酱醋等物,又猫着腰钻出来, 从院子里掐了几根葱,揣在怀里跑出门。    傻子蹲在小屋门口,看见苏丫从山坡底下跑上来,冲她挥手,脸上露出一个踏实的笑。    苏丫一想到自己马上就有鱼吃了,开心的不得了,连同傻子也越看越顺眼,说道:    “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以后咱俩有什么好吃的,都别忘了对方,知道吗?”    傻子点头,看着她稚气未褪的小脸,心中情不自禁地生出一股怜惜。    二人就在山上把草鱼给炖了。    那鱼看着肥美,炖熟之后更香,汤都是奶白色的。二人痛痛快快地吃了个饱,赶在天黑之前,摸着肚皮下山去。    赵行槐还没回来,苏丫偷偷把碗放回厨房,一扭头,就看见沈梅花面色阴沉地站在她后面。    她打了个寒颤,感觉不妙。    “你在做什么?”    沈梅花黑着张大方脸,阴森森地问。    苏丫打起十分的警惕,小心翼翼地说:“准备做饭,刚才看见一只耗子跑过去。”    沈梅花道:“早就叫你把耗子抓一抓,粮食都被它吃了,咱们吃什么?”    苏丫道:“我明天就去李婶家借只猫。”    “她家猫馋得很,去别人家借。”    “嗯。”    沈梅花朝门外看了眼,“行槐要回来了,快做饭。”    苏丫点火烧水,看见沈梅花离开厨房,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她倒不是怕沈梅花,问题是对方战斗力那么强,万一死乞白赖地闹起来,谁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晚饭桌上,苏丫吃饭时不小心把饭洒了出来。沈梅花骂了她一句赔钱货,接着就对赵行槐说:    “像她这么蠢的人,也就咱家还愿意留着。要是去周太太家当佣人,非得被他们打死不可。”    周太太就是今天来的小妾,沈梅花为什么平白无故提起她家的佣人?难不成她打算在这里招人?    苏丫隐约看见一个机会摆在面前,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吃着饭。    翌日去洗衣服时,苏丫从那些八卦的女人口中听到更加清楚的消息。    周太太果然是想在这里招个佣人伺候她,要求还挺多,最好是没结婚的年轻女人,会干所有家务杂活,看得懂眼色,嘴巴严实。    众人都在议论,那位周太太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然怎么招个佣人还得要嘴巴严实。    苏丫对此没什么所谓,横竖她也不想知道周太太的秘密,只是想借助她完成自己的任务而已。    洗完衣服后,她把牛牵去田坝上吃草,回来时顺便就去了周宅。    来了仅一天,周宅已经被打理得像模像样,门口挂了两只大红色的灯笼,灯笼下坐着门房。    苏丫说明来意,门房把她领去偏厅,叫来管家。    管家坐在太师椅上,用苍老却精明的眼睛扫视她两圈,慢悠悠地问:    “你多大了?嫁人了吗?”    “十三,还没嫁。”    “都会做些什么?”    “家里地里的活都会干。”    ……    管家问了不少问题,苏丫认真回答,基本没被挑出毛病。    最后他抓着扶手站起身,走到门边说:“既然如此,你跟我来做两道拿手的菜,要是太太喜欢吃,你就留下来。”    “做菜?”苏丫愣住。    管家道:“我家太太嘴最挑,一不喜辣二不喜咸,就爱吃酸甜口的。以前在沪州时,都是请专门的厨子来做,这里厨子不好找,所以必须得挑个手艺好的丫鬟。”    “……”    手艺不好的苏丫就这么被拒之门外了。    她不甘心丧失这样的好机会,站在门外反复劝说,说得口干舌燥。    管家无奈道:“这是太太定下来的规矩,你求我也没用,走走。”    苏丫失望之极,朝院里望去最后一眼,正要走时,刚好看见周太太穿着件水红色的旗袍从屋里走出来。    机会来了就要抓住,否则转瞬即逝。    苏丫顾不得礼貌不礼貌,把管家推开,冲进去喊道:“太太!我有话要说!”    赵行槐下午骑自行车回家时,晚饭已经做好了,三人聚一桌吃饭,围着一盘苦瓜和一盘空心菜动筷子。    赵行槐最不爱吃苦瓜,于是沈梅花单独给他炒了个鸡蛋。他几口吃完,打算回房间。    苏丫抬起头道:“我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    二人看向她,表情是统一的不悦。    “什么事?”    “我想去周太太家当佣人。”    “那怎么行?”沈梅花第一个反对,忿忿道:“我们在赵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你又是家里的小媳妇,怎么能去伺候别人?非得被人笑话死。”    苏丫慢条斯理地说:“都是村里人,谁不知道谁,有什么可笑话的?而且这两个月地里都没活干,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她家赚点大洋。”    “你去了,那家里的活怎么办?都我干啊?”    “是,得辛苦婶婶了。”    苏丫说得客气,沈梅花回之一声冷哼。    “我看你就是想累死我,我都干了一辈子的活,伺候完老子伺候儿子,现在还得伺候你啊?做梦去。”    苏丫对于她的拒绝早有预料,不恋战,当即看向赵行槐。    “周太太是从外面来的人,见过大世面,我要是去给她干活,肯定能学到很多东西,说不定还能帮到你生意上的忙……虽说在村里衣食不愁,可人不能永远只看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你说是不是?”    她这番话正好戳到赵行槐的心坎上,尤其之前听过她的一次建议后,他大赚一笔,铺子的生意也越来越好,让他不得不对她的话认真起来。    其实不光是苏丫想勾搭上周太太,赵行槐听说她来心里也蠢蠢欲动,只是苦于没机会。    那可是杨司令副将的小妾,别的不说,要是她能在副将床上吹吹枕边风,得到副将的赏识……甚至直接被引荐给杨司令,那还愁不平步青云?    苏丫是他们家的童养媳,活下来的意义就是伺候他,肯定对他死心塌地。    赵行槐沉思片刻,赞许地点头。    “行,你去。”    沈梅花愕然,不明白儿子为什么答应。既不想和他作对,又抹不开面子,粗声粗气道:“就她这蠢模蠢样,长得跟扫把星似的,干活又不勤快,能被人选上么。”    苏丫浅笑,“那就得看我的本事了。”    沈梅花哟了声,嘲讽道:“看来你还挺有把握啊,行,我就让你去。要是选上了你就给他们家干活,赵家的事我一人承包。可要是没选上……你接下来三天都别想吃一顿饭!”    苏丫看着她咬牙切齿地模样,笑吟吟道:“好。”    沈梅花冷笑一声,正要继续吃饭,听见苏丫又说:    “既然都打赌了,那我就再告诉你们一件事。”    “什么?”    苏丫靠在椅背上,微微抬着头,与她平视,不卑不亢地说:    “我已经被选上了。”    沈梅花呆呆地张着嘴,筷子啪的一下掉到桌上。    赵行槐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对她刮目相看    顾将军全名顾灵璧,父亲是前朝任职于北方的提督。当朝廷倒台后,他被人抓捕,当做杀鸡儆猴的鸡,推上断头台。    本来热热闹闹的一个大家族,就此轰然溃散,族人四处流亡,改名字的改名字,隐居山林的隐居山林,生怕被仇家逮到一命呜呼。    反而是他最最斯文的小儿子,当时尚在哈佛学西洋画,致力于做一个画家的顾灵璧,得知消息后放弃那边优越又安全的生活,义无反顾回家来,拉起大旗招兵买马,从一支只有几百人的小队伍,打到后来拥有几万人马,占据了大半片岭南地域。    据传当时最大的军阀杨司令,就是离总统只有一步之遥的那位,还曾给他扔出过橄榄枝,想拉拢他成为自己的部下。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在战场上被人暗杀。属下将他安葬后,带着人马并入杨司令的军队,成为一支半独立半依附的军团。    看着报纸上顾将军英气逼人的脸,赵行槐惋惜不已,对于偶像的陨落感到十分痛心。    顾灵璧是读书人,他也是读书人,虽然人家念得是美国大学,他只念了个中学。可这怪不得他,只怪他没有一个当官的爹。    赵行槐打心眼里认定自己和顾灵璧是一类人,他起步晚,也没有什么本钱,可能做不到像顾灵璧那么厉害,但是只要去了大城市,混个小军官当当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民国童养媳(9)    赵行槐构思着未来的美好画卷, 心情好到睡不着。    房门被人敲了三下, 苏丫的声音传来。    “婶婶看你没睡,让我给你做了碗面当宵夜。”    “进来。”    房门推开, 苏丫端着面碗走进来,放在他手边后就出去,视线不经意间从摊开的报纸上扫过,正好看见顾灵璧的大头照,慢慢皱起眉问:“这是谁?”    “你不认识?这是大名鼎鼎的顾将军啊。”    “顾将军……”苏丫盯着那张照片, 迟迟无法移开视线。    赵行槐面色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事。”她摇摇头,走出房间,回到自己的倒座房躺在床上,脑中仍然回忆着那人的模样。    顾将军她是不认识的,今天还是头一次听说,可他的照片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    就好像……已经在哪里见过似的。    苏丫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到底在哪儿见过,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明天还得去周太太家干活。    第一天不能出岔子, 她连忙压下困惑,闭上眼睛睡觉。    光滑明亮的玻璃镜里映着一张娇艳秀气的脸,苏丫站在周太太身后,拿着木梳子给她梳发髻。    她的头发保养得很好,又长又柔顺,黑得发亮,披散下来正好落在纤细的腰肢上。身边还随时备有摩丝,让苏丫得以做出想要的造型。    周太太朝镜子里看, 摸着发髻说:“要不是你有这样一个好手艺啊,我可不会要你,害得我每个月得多花几块大洋雇厨子呢。”    苏丫知道周太太是为自己破了规矩的,手里动作不停,微笑道:“太太放心,我一定给您梳个漂漂亮亮的头。”    周太太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发髻的样式十分新颖,她在大城市时都没见人梳过,而且特别衬她的脸型,梳完后整个人好像都精神很多。    “你这门手艺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她不由得问。    苏丫笑笑,往手心里喷了点摩丝,将那白色泡沫抹在刚梳好的头发上,固定形状。    “没人教,自己喜欢,没事时琢磨出来的。”    “那你可真是个小天才。”周太太问:“你今年几岁了?”    “十三。”    “这么小呢,我十三岁时爸妈都还在,天天去中学上课,学洋文……”周太太回忆往事,叹了口气:“可惜现在都用不上,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苏丫看她心情变得低落,主动说道:    “其实我也认得几个字,有句诗我一看就太太的时候就想起来了。”    “哦?什么诗?”    “美人如花隔云端。”    周太太一愣,随即忍俊不禁笑起来,反手戳了把她的鼻子。    “你这小丫头,看着柔柔弱弱的,嘴巴倒是很会说,长大了不得了啊。”    她的心情看起来好多了,苏丫抓住机会道:“太太,我再求您一件事行不行?”    周太太被她夸得笑逐颜开,抬抬下颌道:“行,你说。”    “之前管家跟我说得是干一个月的活儿,给我十块大洋,我想改改……”    “你嫌少啊?嘴巴小小,胃口倒不小。”周太太是笑着说这句话的,显然并不把这几块大洋放在心上。    苏丫摇头。    “不是,我不想领钱,太太别发我月钱,让我跟着你一天吃三顿饭行不行?”    周太太错愕道:“不要钱?那你可亏了,这地方又没什么好的,你这小肚皮一个月也吃不了十块钱。”    苏丫也知道自己亏,不过用最终结果比较,她还是赚了的。    沈梅花知道她现在能领月钱,说不定会闹着让她把钱交出去。就算她留在自己身边,买了什么吃的用的也少不得要给他们,反而跟着出手大方的周太太还会吃得好一些。    周太太是个讲究人,吃饭绝对不会吃太差。她要是如愿以偿了,就能抓住青春期的尾巴,好好长几年个子和胸脯。    为了说服对方,苏丫把宿主的经历略带夸张地说一通,末了还道:“实不相瞒,我都已经三年没吃过猪肉了……有时晚上饿醒了,看见地上的泥都想往嘴里塞。这次来给您干活,就是想凭本事吃点饱饭。”    周太太看着她,仿佛看着当年爸妈死后无依无靠地自己,心都快碎了,抱着她轻拍背脊。    “啧啧,我的小可怜……往后你就跟着我吃,有我一口就少不了你的,月钱给你照发!”    苏丫得了意外之喜,感激道:“谢谢太太。”    周太太放开她,用手帕擦擦眼角,朝外喊道:“来人。”    杂役很快跑进来,毕恭毕敬,“太太有什么吩咐?”    “你马上让人开始做午饭,记得多加两个大荤菜。”    “是。”    苏丫闻言,对周太太感激不尽,更加细心的给她梳头,同时看见完成任务的曙光。    当天下午六点,苏丫下班了。从周宅大门走出来,手里拎着个旧食盒。    周太太言出必行,留她下来吃晚饭。她酒足饭饱后,看还有很多剩菜,就向周太太要了,说是带回去当夜宵吃。    周太太笑骂她是小馋猫,她不以为然,脑子里想得是傻子。    她和他约定过,有什么好吃的都得想着对方。上次傻子请她吃鱼,这回她就请他吃肉。    顶着傍晚最后的余光走在大街上,苏丫左张右望,寻找傻子的所在。    可是走了一圈都没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她仔细回忆对方常去的地方,想起他现在大概在溪里洗澡,就拎着食盒避人耳目的朝溪边走去。    傻子是个很奇怪的人,明明整天身上脏得要命,原本肤色都看不清,洗澡却洗得很勤。而且好像特别害羞,总是背着人洗,从来都不肯让人看见。    苏丫有几次撞见过他湿漉漉的从溪边回来,才洗完澡不久,身上就已经沾满泥灰,像爬了人家烟囱似的,也不知道有什么洗的必要。    说实话,她还挺想看看傻子干干净净模样的。老话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作为造型师,她尤其喜欢看人的骨相。    傻子的骨相特别好,高鼻深目,轮廓鲜明,脸上没有一条多余的线条,是她所见之人里为数不多的好相貌。    但他的脸着实太脏了,脏到令她都不敢肯定他是真的长得好,还是自己看花了眼。    要是什么时候能看到他刚洗完脸的模样……    苏丫想到这里,下意识加快脚步,想早点到溪边。    她的运气不是很好,在距离小溪还有近百米的篱笆墙前面,傻子一边往脸上涂着什么,一边迎面走来。    看见苏丫,他把脸颊最后一块干净之处抹上灰,冲她露出熟悉的傻笑。    苏丫没发觉他的小动作,朝他身上打量几眼,问:“你洗澡来?”    傻子没说话,只傻乐,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    苏丫举起手里的食盒,“我今天可是给你带来好东西的,你不准备多跟我说说话吗?”    “吃的!”傻子惊喜地叫了声。    苏丫忙做出噤声的手势,小声道:“千万别被人听见了,我们……”她环顾一圈,指着桥洞说:“去那里吃。”    二人跑到桥洞底下,面对面的蹲着。    苏丫打开食盒,里面有四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装了菜。    她指着其中一个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给你吃。”    傻子瞥了她一眼,好似很委屈,因为上次炖鱼汤的时候,他对她什么要求都没提。    苏丫肆无忌惮地笑,得意洋洋。    “是啊,我就这么坏,你不说我就不给你吃。”    傻子撇撇嘴,闪电般伸手去抢。    苏丫早有防备,将食盒一把挪到身后,揶揄地看着他。    傻子抿着嘴唇,两只深邃温润的大眼睛眨了又眨,似乎在思考什么。    半天之后,他憋出两个字来。    “阿璧。”    “你叫阿璧?”    他点头。    苏丫递给他一个格子,继续问问题。    四个格子都给出去,苏丫得到了一些信息。他叫阿璧,二十二岁,是北方人,家里人都死光了。    格子都到手后,他再也不肯多说半个字,只埋头猛吃。    阿壁……北方人……苏丫将这四个信息组合来组合去,没有半点用处,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他,并且发自内心的觉得他是在装傻。    既然是装的,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苏丫状若无意地问:“对了,今天是初几来着?”    要是连日子都能记得清,那他就算是真傻,也傻得很有限。    傻子塞了满嘴的五花肉,茫然地看向她。    苏丫道:“你不知道吗?”    他不说话,只嚼肉,并且把满手油往她脸上抹。    苏丫忙躲开,心知自己还是拿他没办法。    罢了,他喜欢装就由他装,看他能坚持到几时。    从桥洞里出来,天色已经全黑。苏丫向傻子挥手告别,朝赵家走去。    傻子没有家,冷的时候住破屋,热的时候随便找棵树靠着就睡了。    苏丫不知道他今晚准备睡哪里,走到一半回头看,见他不知何时竟然爬到一颗大槐树上去了。    人坐在枝杈上,脑袋微扬对着月亮。看起来形单影只,特别孤独。    她心里莫名其妙的刺痛起来,像是有人用针在一下一下地戳她,久久不散。    周太太是个既大方又爱美的女人,苏丫梳头的手艺深得她欢心。有时两人都空闲,她还会帮周太太化个妆,改一改衣服,教她搭配技巧之类的。    周太太十分喜欢,口头禅已经从“白花钱请一个厨子”变为“捡到一个宝贝”,对她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除了一天三顿饭的约定外,还经常赏她糕点吃。    苏丫每次得了吃的,就拿去跟傻子一起分享。傻子亦懂得知恩图报,帮人干完活后得了什么东西,都拿来和她一起吃。    此外赵行槐屡屡与玉莲私会,沈梅花被迫包揽家务和地里的活,两人都忙得没心思管她。    转眼过去一个月,苏丫从管家手里领到第一笔月钱,自己也凭借着这一个月的好伙食,长得丰腴了许多,月末那几天甚至来了月事,隐隐开始发育。    月钱足有十块,够普通人家吃一个月的。她没有要花销的地方,心想傻子永远只有那一套不合身的衣服,不如拿去帮他做身新衣,于是一下班就跑去找他。    他又不在老地方,苏丫想都没想就朝溪边跑。紧赶慢赶,她气喘吁吁地停在河边石头后,接着 金灿灿的霞光,果然看见水里有个人影。    那是傻子,他只穿一条短裤站在水里,溪水堪堪没过他的小腿肚。    他肩膀宽阔,腰腹紧实,四肢修长。洗净污垢后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在阳光照射下格外漂亮。    苏丫的目光聚焦在他脸上,只见他眉目俊朗,面如冠玉,果然是副好相貌。跟平日躲在面具后的傻里傻气截然不同,几乎像两个人。    他弯下腰,腹肌形成一道性感的弧度,两只手掌合拢,鞠水泼到头顶上,头发湿漉漉地垂下来。    苏丫看得呆了,冷不丁见他转过身,朝自己这边走来,顿时脑中警铃大作。    难道已经被他发现了?!    苏丫莫名感到害怕,仿佛自己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想跑,却看见他上岸后没有继续走,而是蹲在衣服旁边,从口袋里翻出一张薄薄的刀片,开始给自己剃头。    她吁出一口气,按着胸口继续看,已然忘记自己为何而来。    傻子剃好了头,穿上衣服,本该就这么干干净净地回村去,他却在旁边的泥地上滚了一圈,用手和了团湿泥往脸上抹。当他放下手时,已经变成苏丫熟悉的肮脏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万更完成啦~大家晚安,么么哒(づ ̄ 3 ̄)づ    ☆、民国童养媳(10)    这人肯定有鬼, 到底是什么来历?    苏丫好不容易抓到机会窥见他的秘密, 有心去戳穿,逼问出真相。    正好有个村民扛着锄头从傻子面前经过, 问他一个人站这儿做什么。    傻子嘿嘿笑,指着溪水说:“鱼……鱼……”    村民笑骂道:“你还真是傻子啊,这条溪里哪儿来的鱼?有也顶多拇指大,你要想吃鱼,就去上游的河里捞。”    傻子似乎听不懂, 直愣愣地看着他。    村民摇摇头,发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扛着锄头走了。    傻子蹲在溪边,真的看起鱼来。    苏丫站在树后,迈出去的脚收回来。    她决定不去问。    对方很有经验,在村里住了一年都没人发现他是在装傻。自己运气好,才在偶然之下撞见他洗澡,得以窥见真面目。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样?他是“傻子”, 跑过去质问的话,他照例装傻,她能有什么办法?    与其打草惊蛇,还不如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完成任务后,她始终是要离开的。    苏丫叹了口气,揣着小布包里的银元直接回赵家去了。    晚饭桌上,沈梅花中邪似的给苏丫夹了一筷子冬瓜。    苏丫看着冬瓜愣了好几秒,抬起头来, 有种不妙的预感。    沈梅花说:“下个月就是你的好日子了,到底考虑好没有?”    好日子?她能有什么好日子?    苏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赵行槐倒是一点就通,往嘴里塞了口饭,不大感兴趣地说:“急什么。”    “怎么不急?李婶他儿子跟你一样大,现在孙子可是都能下地走路了,你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沈梅花难得与儿子争执,言语间透着坚定不移。    听她这么说,苏丫顿时明白。    下个月是她的生日,生日过完她就十四岁,按照这个年代的法律来讲,可以结婚生子了。    她是赵家的童养媳,赵家养她就是为了让她传宗接代。沈梅花自己孩子生得少,对于这件事一直有执念,眼下找不到更合她心意的媳妇,只好先让苏丫试试——说不定他们家祖坟冒青烟,当真让她怀上个儿子呢?这种事谁也说不准的……    赵行槐以前并不抗拒结婚,问题是他现在和玉莲打得火热,隔几天就要私会一次,两人之间能做的事情也都做过了。    玉莲饱满柔软的胸脯和屁股让他很喜欢,他也答应过她不会让她白白付出。找到机会后一定给她婆婆赎身钱,娶她过门。    已经答应玉莲,他怎么能娶苏丫?万一玉莲不高兴闹开来,事情还得了?    赵行槐怎么说都不肯答应结婚,沈梅花狠不下心逼儿子,只好让他们都考虑考虑,月末时务必给出满意答复。    一顿饭不欢而散,三人各自回房。    苏丫连着几天都在想结婚的事,工作时还能强行打起精神,离开周宅后则心不在焉地走在街上,不大想回赵家。    一天她刚走出周宅,巷子里伸出一只手,猛地把她拉到偏僻处。要不是手腕上的触感很熟悉,她非得吓得尖叫不可。    “你又拉我做什么?下次不能先打个招呼吗?”停下后,苏丫没好气地问。    傻子傻呵呵地笑,松开手,从兜里掏出几个圆滚滚的小东西塞到她手里。    “吃。”    苏丫低头一看,赫然是两个红皮鸡蛋,摇起来没声响,还是煮熟的。    “给我吃?”    “嗯。”    “哪儿来的?”    “偷……偷的……”    “从谁家偷的?”    傻子指着赵家的屋子,苏丫想起早上出门前,沈梅花在鸡窝边骂骂咧咧了好半天,原来如此。    她拿着两个蛋哭笑不得,“你给我鸡蛋做什么?我现在不饿了,每天都能吃饱。”    傻子清澈的眼睛看着她,里面倒映着她日渐白皙饱满的脸。    “因为你……不开心……”    蛋上似乎带着暖意,一直渗进了心底。    苏丫眼眶有点湿,若无其事地擦干净,她直截了当地问:“你不傻对不对?”    傻子不说话,又开始冲她傻笑,指天上飞过的鸟。    好啊,他非得装傻,那她就把他当傻子看。    苏丫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拉到面前,带着狠意地:“我告诉你一件事。”    傻子认真地看着她。    “我下个月就要和赵行槐成亲了。”这句话一出口,她有种破罐子破摔的畅快感,近乎挑衅地看着傻子。    这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另外一个人好。傻子既然细心到可以发现她不开心,还乐意偷鸡蛋给她吃,显然是对她有感情。    声音落下很久,傻子都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她,脏兮兮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舍。    与此同时,沈梅花蹲守在院门口,等赵行槐骑自行车的身影一进来,她立马拉住他的胳膊把他往房间拽。    “娘,你做什么?我车都没有停好,摔坏了你赔啊?”    听到自行车倒地的声音,赵行槐特别肉痛,想要抽手去扶车。    沈梅花的力气在这时派上用场,牵牛似的把他牵到房间,关上房门,还上了栓子。    赵行槐这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咽了口唾沫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说实话,他一直觉得她对自己的母爱有点不大正常,以至于很多时候都不想和她说话,更别提像现在这样独处一屋。    沈梅花没察觉出儿子的担心,怒其不争地问:“你和苏丫的婚事到底想好没有?”    赵行槐一听这事就头疼,推开她要出去。    “不是说好了月底给你答复吗,现在就追着问做什么?我今天累死了,要去休息……”    沈梅花展开双臂拦住他,坚定不移道:“那丫头怎么想我不管,横竖她是卖给我们家的,想让她结她就得结,不然我们打死她都不会有人管。但是你不同……行槐,忘记你爹病逝前说得是什么吗?他要你成家立业、传宗接代,你怎么忘记了?”    赵行槐嗫嚅着说不出话,沈梅花按着他的双肩,让他坐在凳子上,自己也拉来一把凳子坐在他 身边,苦口婆心地劝说。    “娘知道苏丫不好看,配不上当女人,可她毕竟是咱家花了钱买来的。三十块大洋啊……当年都能买一头猪了,就因为你爹说她模样好,长大肯定是个美人胚子,谁知道会长成现在这模样。她吃了咱们家那么多年的饭,不给你当媳妇的话,对得起那些花在她身上的钱吗?你现在也算是生意人,该懂这个道理了。”    赵行槐到底年轻,被她说了几句后,开始动摇。    沈梅花趁热打铁道:“何况男人又不规定只能娶一个女人,你现在不喜欢她没事,将就几年,等将来咱们有闲钱了就再给你娶个妾,一定要个漂亮的,最好像玉莲那样……”    赵行槐被她说得心动,半晌后点点头。    “行,那我们下个月就成亲。”    沈梅花喜上眉梢,情不自禁地抱住他,“不亏是娘的好儿子……”    赵行槐嗅见她身上的汗臭味,皱皱眉,推开她回房间去了。    苏丫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直到几天之后,她看见沈梅花在为赵行槐做新衣裳,才知道自己的婚期被定下,就在二十几天之后。    她以为自己会很抗拒,真正知道后却没什么所谓。毕竟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任务完成后就要走,婚姻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约束力。    要是沈梅花和赵行槐能因此更加信任她,反而是件好事。    不过结婚可以,上床绝对不行。和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甚至有点厌恶的男人肌肤相亲……她过不了心里那关。    怎样才能不上床却结婚?苏丫想出无数种办法,最后在成亲之日的前一天,敲定最终计划。    她这边做出决定,那边周太太派人来叫她,说是有东西要给她。    苏丫跟沈梅花打声招呼就去周宅了,轻车熟路地走进周太太的房门,看见她一个人坐在梳妆台边,神情落寞,手边摆着一套叠好的红通通的女士喜服。    “太太……”    苏丫跨过门槛,喊了她一声。    她猛的回过神,下意识地擦了下眼角,回头看向苏丫。    “你来啦。”    苏丫点点头,走到她面前歉意地说:“真是抱歉,当初说了自己还不会结婚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嫁人了……太太要是介意的话,您再招个丫鬟,换个手艺更好的。”    周太太骂道:“你这叫说得什么话?这一个月里我对你不好吗?成亲之后就不想再伺候我了?”    苏丫惊讶道:“您的意思是……”    “我给你放几天假,等你空闲了继续回来给我梳头,还有套衣服等着你来改呢。”    周太太用霸道的语调说着柔情的话,苏丫感激地说:“那就太谢谢太太了。”    周太太笑了笑,拿起梳妆台上的衣服,放在她手上。    “喏,你结婚太快,我都没来得及准备礼物,这个就送给你了。”    苏丫好奇地翻了翻衣服,见尺码是她的,问:“这是太太你穿过的吗?”    “穿没穿过,但的确是给我自己买的。”周太太看着镜子里漂亮的脸,又开始回忆从前,“那时为了买这套衣服啊,我花了一半存款的钱,就想穿得漂漂亮亮的,和最喜欢的男人拜天地。可惜……”    她摇摇头,苦笑一声,捧着苏丫的手说:“我是没机会了,你就穿着这套衣服,过点幸福日子给我看。”    苏丫心情复杂,愧疚地抿着嘴。    幸福二字,在她这段婚姻里大概是不会有的。但是周太太感兴趣的话,她倒是可以让她看看,怎么样让曾经伤害她的男人悔不当初。    自信的人最有魅力,唯唯诺诺的去爱一个人,最后只会遍体鳞伤。    ☆、民国童养媳(11)    带着周太太送的喜服回家, 苏丫看见赵家窗户上已经贴上喜字, 门廊上也挂上两只大红色的灯笼。    她是童养媳,结婚不可能大操大办, 按照赵家村的习惯请亲戚朋友吃顿饭就行。    赵家偏偏没几个亲戚,沈梅花就打算请村里的人来,每户发点瓜子糖果什么的,在他们的见证下拜个堂,就算是成亲了。    苏丫站在门口往里望, 沈梅花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分瓜子糖果,大字不识一个,数数却很厉害,一颗都不会多,都是往年收租时练出来的。    至于赵行槐……他今天没去店里也没见人,估计是把玉莲拉到哪里偷偷解释去了。    翌日苏丫起了个大早,洗漱干净后,换上喜服坐在水井边, 开始给自己梳头。    怎么说今天也是她的好日子,管男人是谁,她必须得漂漂亮亮的。    周宅一个月的好饭让她养出好气色,胳膊腿上也多出几两肉。她给自己涂胭脂画眉毛,梳发髻。    当村民们都来到赵家的院子里,看见她似朵火烧云般从房间里走出来,都忍不住惊叹。    “这真是咱们村最漂亮的新娘子。”    苏丫微微一笑,走进待会儿要拜堂的堂屋里。    赵行槐穿得是沈梅花给他做得新衣裳, 一件薄料子的黑马褂,里面是青色长衫,又有一双黑色缎面软底鞋,使他在一群灰头土脸的村民里格外打眼。    这身衣服光料子就花了沈梅花不少钱,付账的时候心都在滴血。这时看着英俊帅气的儿子,她觉得物有所值,恨不得对所有来客说:“看看,全村上下那么多女人生了儿子,可是谁有我的好?”    主婚人是赵家村村长,嗓音嘹亮。    苏丫和赵行槐肩并肩地站在一起,听见他高声喊:“一拜天地。”    二人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堂屋拜天地,苏丫叩拜完起身时,看见对面最高的房顶上好像坐了个人,顿时一惊,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那是傻子吗?看着挺像,可他为什么要爬到房顶上去?    他在看她?    拜完天又拜地,苏丫的视线一直定在那片房顶上,青砖灰瓦托着个灰色的人影。即便离得这么远,也能看清楚他的宽肩窄腰,是个衣服架子身材。    要夫妻对拜了,二人在村民们的簇拥下走进堂屋,站在村长面前,看着对方。    毕竟是喜日子,又难得穿这么好的衣服。赵行槐脸上难得带着点笑意,看向苏丫的眼神也比往日温和了些。    今天的苏丫很漂亮,虽然还是比不上白嫩饱满的玉莲,但是总归不用让人担心她会瘦得晕过去。    苏丫毫无女儿家的羞涩,大大方方地看着他,心中已经在琢磨晚上对付他的办法。    礼毕。    弯着腰的二人站直身体,苏丫下意识望向那片房顶,原本坐在上面的人……不见了。    心底莫名地泛出酸楚,仿佛有人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悄悄在她心底埋了颗炸弹,一戳就炸出满心房的柠檬汁。    婚房是用赵行槐的东厢房改的,光线不知道比苏丫的倒座房好多少,宽敞干净。另外桌上还摆了两只儿臂粗的红烛,静静地燃烧着,将屋里一切物事都照成暖黄色。    苏丫坐在床沿上,脑袋微垂,双膝闭并。    现在不流行用盖头,她的脸就露在外面,从上往下看,两片睫毛格外浓密纤长。    赵行槐和沈梅花一起送走客人,推开门走进来。满屋都是红通通的,他的视线落在最红的苏丫身上。    如同这间屋子一样,苏丫他也看了很多年。他比她大五岁,以前最不少见的就是苏丫光着屁股满院子乱跑。    虽然所有人都说这个丫头会成为他的媳妇,可他心里根本没有触动。等苏丫长大了,模样和他喜欢的完全背道而驰后,他更是从未幻想过与她的婚事。    此刻看着苏丫,赵行槐有些庆幸自己听了沈梅花的劝。    这是一个漂亮的媳妇,就是瘦了点。但是谁没有缺点呢?忍一忍就好了。    赵行槐的喉结滚动一下,走到苏丫身边,抬手摸摸她的脸。    “苏丫,我们……睡。”    苏丫抬起了头,两只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明明是副不谙世事的单纯相貌,面对接下来该发生的事,脸上却一点紧张感都看不出。    赵行槐深吸口气,手指微颤地往下挪,解开她红嫁衣上的第一颗扣子。    一小片细腻的皮肤露出来,大概是烛光的缘故,看起来竟然很诱人。    正要继续解第二颗时,纤细的小手突然握住他的手腕,苏丫冲他摇了摇头。    赵行槐被才过门的媳妇拒绝,有点恼怒。    “你摇什么头?都是我媳妇了,做这种事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    苏丫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身体往旁边让了让,露出沈梅花之前铺在床单上的白色棉布,上面赫然有着一块鲜红的血迹。    赵行槐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    周宅今天杀了鸡,苏丫偷偷带了点鸡血回来,抹在床单上。    这事是不能跟赵行槐说的,她早已准备另外一套说法,不慌不忙道:“我来月事了,今晚不行。”    赵行槐的双眉蹙紧,脸色不大好看。    “怎么这么扫兴……算了算了,那就等过几天,我出去洗个澡。”    “等等。”    他站在门边回过头,不耐烦道:“又有什么事?”    苏丫说:“你出去可以,但是得答应我一件事……要是婶婶问起来,你得说我们已经圆房了,床单上的血就是落红,不然她会一直来烦我。”    赵行槐好笑,“真奇怪,我凭什么答应你?”    苏丫双手撑着床沿,身体微微往后仰,两条小细腿在床边晃了晃,漫不经心地瞥着他。    “不答应也行啊,准备好承担代价就是咯。”    “你什么意思?”赵行槐的脸色冷了下来。    苏丫微微一笑站起身,步伐轻快地走到他身边。    赵行槐很高,她不得不踮起脚尖扒着他的肩膀,才凑到他耳边。    “初六的时候你和玉莲在后山坡会面。十四的时候在溪边会面,一般最少得一个小时,回来后身上总是带汗味儿……行槐哥,玉莲是根哥家的童养媳,要是他们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养的小媳妇,还没有过门就被你吃干抹净,你说他们会不会气得想杀了你?”    她的声音那么轻柔,根本没有一点杀伤力。    赵行槐却听得浑身发冷,好似魔鬼在耳畔说话。他僵硬地转动脖子,看着苏丫近在咫尺的脸,难以置信地问:“你怎么知道……”    “这你就不必管了,我就问你一句,到底答不答应我刚才提得要求。”    苏丫松开手站直身体,静静地看着他。    赵行槐才从震惊中回过神,迟疑不决,担忧地问:“要是我不答应,你就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我是你丈夫,你这样做得不到一点好处!”    苏丫似笑非笑,“看来你不信,那就试试看好了。”    她说着就朝外面走,赵行槐大惊,忙把她给拉回来,按在床上道:    “我答应你就是了,你急什么?明天娘问起来,我一定按照你的要求说。”    不就撒个小谎么,苏丫已经是他媳妇了,两人上床是迟早的事,不急在这一天。    如此安慰着自己,赵行槐瞥了她一眼,走出房间。    时间还早,天气又热,苏丫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过了很久,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想着傻子。    傻子肯定看见她拜堂了,之后他去了哪里?    苏丫放不下心,干脆换了套平日穿的衣服走出门,想去他经常待的破屋看看。    赵家村不大,有点事情都能热闹一天,何况是结婚。    很多人白天闹累了,早早睡觉,路上静谧无人,偶尔听见几声蝉鸣。    破屋是一栋被废弃的小平房,半边都塌了,剩下半边总是堆着干燥的稻草,便是傻子睡觉的地方。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看见稻草上空无一人,退到屋外四处看,没有看见傻子的身影。    他去哪儿了?    苏丫担心起来,很想去找他。可她白天才拜堂,现在就大张旗鼓地找一个流浪汉,必然会落人口舌。    怎么办?    她想来想去,想起周太太,决定厚着脸皮去找她帮个忙。    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苏丫特地从后院绕进去,悄悄来到周太太门外。刚想抬手敲门,就听见里面有说话声传出。    “你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回去吗?”    苏丫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敲下去。    宅子里平时除了管家就只剩下几个和她一样的下人,都已经半夜了,周太太在和谁说话?    她收回手侧耳倾听,门内对话在继续。    周太太道:“我知道你还在介意以前的事,可是你放心,事情都已经解决好了,只要你愿意回去,别的不说,区区一个军长的位置还是没问题的,不比你在这里装……好得多?”    她停顿了一会儿,没人接话,只好又说:“就当看在大家曾经是同学的份上,你卖我一个面子好不好?他专门派我过来,就是为了劝你回去的。你知道他的女人多,要是我连这件事都做不好,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他?”    苏丫越听越奇怪,周太太的身份已经很不一般了,居然向对方说这种话,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一直不开口?    正在疑惑时,一个熟悉的男声隔着门响起。    “时机未到,改天再说。”    声音低沉悦耳,充满磁性,全无往日的傻气。    苏丫面露惊愕,呆呆地张着嘴,如同雕像般凝固住。    ☆、民国童养媳(12)    由于结婚, 周太太给苏丫放了三天假。三天之后继续去周宅当她的佣人, 一切好似恢复正常。    但是苏丫很清楚,有件事已经在她心中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前三天都待在赵家没机会, 今天她无论如何都要去弄个明白。    傍晚时下了班,周太太送了苏丫一盒绿豆糕,说是太腻了自己吃不下,让她带回去。    苏丫谢过她的好意,拎着绿豆糕朝外走, 却没有回赵家,而是直奔破屋。    到达之时,傻子坐在破屋外的石头上,心不在焉地掰着一根树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苏丫走过去,他听见脚步声,立即挂上熟悉的憨傻笑容,树枝随手丢到一边。    苏丫默不作声地看着, 没有戳穿他的变化,抬抬手里的绿豆糕说:    “我给你带了吃的。”    傻子没接,只冲她笑,像是要把伪装进行到底。    确定他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以后,苏丫失去耐心,只想戳破他的伪装。    想起上次他在溪边洗澡,苏丫问:“你帮我一个忙行不行?”    傻子傻笑。    苏丫道:“我早上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把赵行槐的衣服掉到溪里去了, 现在还卡在水草上。婶婶知道一定会骂我的,你帮我捞上来可以吗?”    傻子傻笑。    苏丫放下绿豆糕,朝前走了几步,回头看着他。    “你真的不来吗?”    傻子的笑容收敛了两秒,仿佛做出什么决定,起身跟上去。    二人来到溪边,苏丫把他带到水较深的下游,指着水中不停拂动的一件白褂子说:“就是这件了。”    傻子捡来一根长树枝,蹲在岸边,努力拨动那件褂子。    苏丫站在他身上,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宽阔的背,在心中盘算得花多大的力气,才能把他踹到水里去。    他身上都是泥灰,被水一冲就干净了,到时看他怎么装。    趁傻子全神贯注勾衣服时,苏丫鼓足力气踢出右脚。不料岸边泥土湿滑,她右脚悬空后失去平衡,不但没能踢中傻子,反而自己整个人都滑了下去,噗通一声落进水里。    她水性一般,又没有做好准备,入水之后就呛了好几口,右腿还雪上加霜地抽起筋来。    苏丫完全没法靠自己游到岸边,大惊失色,在水里扑腾着喊:“救命……咳咳……救命……”    傻子丢到树枝,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飞快游向她。    苏丫被水呛得直翻白眼,僵硬的右腿拖着她往下沉。混乱中似乎有两只结实有力的胳膊搂住她的腰,引领她往上扶去。    苏丫的脑袋露出水面,大口呼吸,感觉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对方抱着她往岸边游,她回过头想说声谢谢,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情不自禁瞪大了眼睛。    傻子低着头,对上她惊愕的目光。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但是没有说一句话,只一个劲儿的朝前游。    把苏丫推上岸,他蹲在她身边,握住那条纤细却僵硬的右腿,轻轻重重地按压起来。    抽筋已经很痛苦,拉伸比抽筋还痛上一倍。苏丫眼泪都快出来了,又知道不拉不行,只好用力抓着身边的草,咬着嘴唇让他揉。    傻子抬起头,看见她湿润的眼睛和可怜的嘴唇,手下的力度不自觉地放轻了一点。    他应该很有经验,没多会儿苏丫的脚就能够自由活动了,只是肌肉还带着隐隐的抽痛。    她缩回脚,自己慢吞吞地揉着,低头说出一句:“谢谢。”    傻子没说话,起身就走。    苏丫喊道:“等等。”    他停下脚步,却没回头。用来当做伪装的泥灰早已被溪水冲刷干净,他俊朗的脸此刻一览无遗。    谁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可是谁都没有说。    苏丫仿佛还能感觉到他手掌温暖有力的触感,脑子一热,说出一句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我和赵行槐不是真的结婚,我一点也不爱他。”    傻子的背影肉眼可见地震了一下,微微侧过脸,鼻梁与眉骨形成一条好看的弧线。    苏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他澄清,说完就后悔了,跟自作多情似的,撑着草地站起身,闷声道:“反正你也不在乎,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刚才的事谢谢你,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的。”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离去。    傻子呆呆地看着她纤细瘦弱的背影,很想冲过去抱住她,就像刚才那般。    “你怎么每次去周宅都这么晚回来?”    吃晚饭时,沈梅花捧着碗,方脸被烛光照成黄色,一脸狐疑地问苏丫。    苏丫回来后就换了衣服,没人知道她掉进水里过。可不知道是不是着凉了,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恹恹道:“周宅那么多活,天黑之前干不完。”    “你胡说!”沈梅花等得就是这一刻,把筷子拍在桌上,怒道:“我去问过门房,他说你每天都是天黑之前走的。说!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想不到沈梅花看起来粗枝大叶的,还有这种心眼。    不过苏丫也不怕,她现在一个月能挣十块钱,沈梅花就算抓到把柄,也不敢像之前似的打骂她。    坦然自若地吃了口饭,她淡淡道:    “没错,我骗了你,我就是故意晚回来。”    沈梅花的眼睛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气得满脸通红,骂道:“你个小贱蹄子,是不是出去和别的男人私会了?你可别忘了你是我们赵家的人!卖身契都还在我手上呢,敢胡来的话小心我去告你!”    苏丫冷冷一笑。    “好啊,你尽管去,看看到时后悔的是你还是我。”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沈梅花简直要跳脚,不知道以前唯唯诺诺任打任骂的小丫头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难管教,居然跟她对着来。    她抬起手就要打她,苏丫毫不畏惧地扬起脸。    赵行槐拍着桌子,低声喝道:“够了!天天吵来吵去,像什么话!”    沈梅花被儿子这样吼,怒容立刻转变为委屈,看着他道:“她现在这么过分,不吵能行吗?行槐,她可是你媳妇。结婚之后不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天天往外跑算怎么回事?就算以后为咱们老赵家生了儿子,你能确保是你的种?”    赵行槐脸色难看极了,“种不种的是我的事,你少插手。”    “你……”沈梅花被儿子嫌烦,痛不欲生,又舍不得骂他。憋来憋去老半天,最后趴在桌上哭嚎起来。    “我的命怎么这样苦哟……老头子你还是赶快把我带走……这两个不孝子是想活活气死我……”    赵行槐至今铺子都没回本,有点什么开销都得问她要,只得不情不愿地安慰她。    苏丫没兴趣看这场闹剧,吃完饭就回了房间。    既然两人已经结婚,那就得睡一间房。    躺下没多久,赵行槐就进来了,苏丫朝桌边的两条板凳一指,“你睡那儿。”    赵行槐看着还没自己长的板凳,死活不干。    “这是我的房间,你不能欺人太甚。”    苏丫翻了个白眼,“那你想怎么睡?”    赵行槐自然是想和她睡,可是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刚才饭桌上沈梅花的话犹在耳边,他忍不住走到床边,压低声音问:    “你真的是跟男人私会去了?”    苏丫道:“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    赵行槐冷着脸说:“你能不能讲点道理?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女人在外面有野男人算怎么回事?你要是敢给我戴绿帽子,就算拼了命,我也会杀掉你和那个野男人!”    苏丫听得乐不可支。    “就你这种想法,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读书人?”    赵行槐看她不但不怕,还笑得那么开心,脸色更加难看了,“我不是在开玩笑。”    苏丫收起笑容冷冷道:“我也不是,你想管女人就去管你的玉莲好了,少来烦我。”    赵行槐对于一点感觉很奇怪,忍不住问道:“你都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了,怎么一点也不生气?”    哪怕是大户人家的妻妾,也会明里暗里争风吃醋?    何况他长相气质家庭都不差,在村里是一等一的男人。    苏丫幽幽地叹了口气。    “谁知道呢?大概我爹妈死得早,从小就没被人爱过,所以长大了也不会爱人。”    赵行槐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苏丫有点困了,闭上眼睛朝他挥挥手,让他一边去。    赵行槐自落地后就没吃过苦,家里什么好的都是紧着他用。如今娶媳妇成家了,却要睡冷板凳,心里十分不情愿。    床很大,苏丫很瘦,躺上去有一大半的位置都是空着的。赵行槐盯着那半边空床,脱了鞋就蹿上去,想靠蛮力夺得睡床的机会。    苏丫掀了掀眼皮,一脚将他踹下地。    他爬起来揉腰,恶狠狠地说:“有你的!看你以后怎么哭着求我!”    他骂完就一瘸一拐地爬上长凳,苏丫撇撇嘴,继续睡自己的 。    按照往常的习惯,苏丫天刚亮时就起床,打开门后看见沈梅花站在外边,立刻用身体挡住她朝里看的视线,提高音量道:“婶婶你一大早站在这里做什么?”    沈梅花昨晚才和她吵一顿,这时也没有好脸色,伸手就要去推她。    “让开,我要进去。”    “婶婶,这是我们的房间,你随随便便进来不太好?”    苏丫大概猜出她的目的,抓着门框不肯让她进去。    “什么你们的房间,这是老赵家的房间!让开!”    沈梅花力气大,强硬地推开她冲进去。    赵行槐在苏丫说话的时候就醒了,连忙下地穿衣。沈梅花进来时他正好在套裤子,半边雪白的屁股露在外面,被看了个正着。    沈梅花愣了愣,他提起裤子恼怒道:“娘你到底想干嘛?”    沈梅花想起自己的本意,连忙去掀床上的被子,看着底下干干净净的床单,她对苏丫怒目而视。    “你们昨晚又没有行房?”    苏丫没回答,扭头看向赵行槐,面沉如水地问:“你跟她说了?”    第一天床单上就有血,要不是赵行槐透露出秘密,沈梅花怎么可能他们到现在都没行房?    赵行槐本来也只是和亲娘私底下抱怨抱怨,没想都她居然大大咧咧的说出来,一时间难以下台,嗫嚅着说不出话。    苏丫冷声道:“我说过后果的,看来你是想经历一下了。”    她转身朝外走,赵行槐奋不顾身地扑过去抱住她,拼命央求。    “苏丫你听我说,你先冷静一点,千万不要冲动……”    沈梅花看儿子居然求她,喷着唾沫星子骂道:“这种女人就是该打一顿!打得骨头断了才会服,行槐你可千万别心软!”    苏丫推开赵行槐,携着一身寒气走到她面前。    “你既然这么喜欢打来打去,当初何必买个人,直接买个沙包不好吗?”    沈梅花冷哼。    “你也知道自己是买来的,既然这样,就乖乖给赵家添子添孙,否则难过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苏丫道:“照你这么说,我把当初的卖身钱还给你,是不是就可以重获自由了?对了,我虽然是被买来的,可没有哪个官府规定被买走的人就要干活,从会做事开始,你是不是该月月给我算月钱?现在也有个十年八年了,你说你该补偿我多少钱?”    作者有话要说: 万更完成~么么哒    ☆、民国童养媳(13)    “你……你这个牙尖嘴利的贱蹄子……”    沈梅花说不过她, 又怕动手把她打跑了, 干脆往地上一坐,捶胸顿足地耍起赖来。    “这女人是要我们赵家断子绝孙啊, 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居然摊上这么个媳妇……老天爷你帮帮忙,干脆把我这条老命给带走,省得被她给活活气死……”    她嗓门大,加之这个时间点大家都才刚起床, 左邻右舍听见她的哭嚎声,言语间还是在骂刚过门没多久的儿媳妇,纷纷好奇地围过来。    苏丫不想把事情闹大,对赵行槐道:    “看见门外的根哥了么?你要是继续让你娘这么闹下去,我不保证会对他说什么。”    赵行槐想起根哥常拎在手里的那把锄头,心里咯噔一声,忙把沈梅花劝出去。    一大早的就上门闹,再这样发展下去还了得?    她是来完成任务的, 可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沈梅花身上。    白天在周宅做工时,苏丫一直在琢磨解决的办法,正好看见院子里的石磨,心生一计,掏出一块银元拜托同在这里做工的杂役,帮自己去药铺子里买来一碗巴豆和半篓黄豆,混在一起用石磨磨好后晾成豆腐,下午收工时就带回家, 顺手还从街上买了半斤猪肉。    沈梅花酷爱吃肥肉,苏丫便专挑肥肉买,回家后连同豆腐切块,放进锅里炖了足足半个小时。    灭掉灶里的火,她揭开杉木制的大锅盖,嗅见扑面而来的肉香。    把装着豆腐炖肉的碗藏进柜子里,苏丫走出厨房,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晚上七点时,三人聚在一桌吃晚饭。    因为早上才闹过一顿,桌上谁都不说话。沈梅花用后槽牙狠狠地嚼着酱瓜,发出咔擦咔擦的声响,时而朝苏丫瞪一眼,好似要吃她的肉一样。    吃到一半时,苏丫站起身,从外面端来一只用盘子扣着的碗,放在沈梅花面前。    “婶婶,我知道早上不该那样顶撞你,我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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