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希望小可爱们仍然喜欢~小红包照旧,欢迎捉虫 (8)
怔了半响,发出一声叹息。 “唉,好……是我想得不够周到,你毕竟这么小……”她灵机一动,从抽屉里拿出钢笔和白纸,刷刷地写下一行字和一串号码,还有她的名字,递给苏丫说: “这个你收着,千万别弄丢了。” “这是?” “第一行是我的地址,你改主意了随时可以去找我。第二行是我的电话号码,你到了沪城就可以打给我,一般车站外的酒店都有,花几块钱就好了。第三个是我的名字,你要是记不得就把它带在身上,省得到沪城以后遍地都是周太太,到时该找不到我了。” 她一字一字说得清晰,苏丫捏着那张纸,心头浇了蜜似的。 自己当初靠近周太太只是利用她而已,对方却真心实意地为她着想。苏丫感激道:“我不会忘记您的恩情的。” 周太太笑着,眼里藏着抹伤感。她揉揉眼角,余光瞥见苏丫的布袋,不解地问:“你既然不和我走,怎么行李都带来了?” “哦,这是我连夜给您做出来的新衣服……” 苏丫打开布袋,从里面取出一件淡粉色旗袍,做功精巧,衣襟上还有几个别致的盘扣,版型简直是为周太太量身定做的,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周太太喜欢得很,马上就拿去试穿。 她还没化好妆,却正好配上清新淡雅的旗袍颜色,整个人如芙蓉出水般俏丽。 不一会儿,管家进来说马车备好了,要走。 周太太抱了抱苏丫,恋恋不舍地乘车离去。 苏丫沿着街道独自走回赵家,感觉赵家村似乎清冷了很多。 根哥一家三口死了,周太太走了,傻子几天都难得露一面。 村子像是瞬间沉寂下来,安静得可怕。 ☆、民国童养媳(19) 当苏丫走到赵家门口, 就知道这些只是自己的错觉。从入门处开始一直到堂屋门口, 地上都铺满了还没来得及扫的爆竹屑,门廊下的大灯笼也没摘, 红通通的映着整个院子。 她这时才注意到赵行槐和玉莲的婚事,踩着爆竹屑走进去,听见东厢房里传来一阵嬉笑声。 看来他们的新婚之夜过得不错,玉莲心也大,都不怕根儿一家三口的冤魂来找她报仇, 只顾得上寻欢作乐。 苏丫瞥了眼,打算回自己的西厢房,转身却发现沈梅花不知何时走到堂屋外面,正站在台阶上看着她。 昨晚结婚的时候,赵行槐趁着苏丫不在,把她戏耍沈梅花的秘密告诉了她。 沈梅花憋着劲儿要大闹一场,苏丫却面都不露,一回家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天不亮又走了。 一晚上的功夫让沈梅花冷静下来,她决定不打不骂,要来就来一招狠的。 “现在行槐已经有了真正的好媳妇,我给你两条路走。一,自己拿出赎身费,恢复自由身。二,我找个人家再把你嫁了,收点彩礼钱。” 苏丫没想到她居然打起了这种主意, 好笑地问:“三十块银元是么?” “三十块?你做梦呢,那是当初买你来的价。现在养了你十四年,你得还我三百块。” 沈梅花洋洋自得的比出三根手指,自认为已经把苏丫逼上绝路,她该跪下来求自己。 苏丫的反应与她预料中的截然不同,不仅不怕,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婶婶真是会打算,不愧是收了那么多年租子的。不过我这人没主意,你自己看着办。今天我累了,最好都别来打搅我。” 说完她走进倒座房,关上房门,果真一天都没出来。 沈梅花满头雾水地站在门外。门内苏丫躺在床上,在心底计算着时间。 大戏快要来了。 赵行槐和玉莲婚后的日子过得像蜜里调油,甜到腻人。玉莲在根儿家不干活,到了赵家反而变得勤快些,天天忙前忙后的帮赵行槐打扫屋子洗衣服,连饭都是亲自送到他手上去的,总之包揽一切有关他的活儿。 她把这看做一种宣告所有权的方式,一次在溪边洗衣服时和苏丫撞上了,还霸道地抢了她的码头,很得意地说自己洗得是两个人的衣服,该用大码头。 苏丫近日虽不用去周宅做工,但是每天都在思考该如何完成任务,烦得脑仁儿疼。没兴趣和她争风吃醋,随便洗洗端着脸盆就走了。 在玉莲看来这却是一种羞辱,意味着她瞧不起她,对于和她说话不屑一顾。 “哼,不就是过门比我早么?得意什么啊……迟早有一天,赵家是由我来当家作主的。” 玉莲看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更加卖力地洗衣服。 苏丫晒完衣服后,就坐在屋里发呆。 现在已经到了初秋,根据少昊给出的记忆,深秋时土匪就该下山了,也就是说距离现在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她要如何力挽狂澜,阻止这场浩劫? 苏丫已经苦苦思索了好多天,依旧想不出有用的办法。 难道只能在土匪来之前告诉大家,让他们和自己一起撤退吗? 吃晚饭时,沈梅花赵行槐和玉莲三人一边吃着饭,一边阴阳怪气的挤兑苏丫。 苏丫心烦意乱,吃完就回房睡觉。半睡半醒时她仿佛听到有人敲窗户,揉着眼睛站起身,推开窗户往外瞧,却只有空荡荡的小巷子,此外空无一人。 难道是睡迷糊了出现幻觉? 苏丫关上窗户继续睡,没过多久敲窗声再次响起,而且很有节奏。 嗒嗒——嗒嗒嗒—— 她掀开被子下了地,套上一件外衣,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 走在小巷里,初秋的夜风十分凉爽。她的衣袂和鬓角被吹得拂动,宽松的褂子底下印出纤细的腰 肢。 刚才肯定有人在敲她的窗户,她怀疑是玉莲又想来搞什么恶作剧,要是装神弄鬼什么的,那她就反过来吓她一吓。 苏丫顺着街道走,想找出玉莲的所在。 绕过一个拐角后,有一只手伸出来拉她的胳膊,她想都没想,回头就是一拳。 “呃……” 对方被她砸中鼻梁,疼得闷哼一声。 听见声音苏丫就觉得不对劲了,那明显不是玉莲的 ,更像是……傻子的! 她定睛看去,只见果然是傻子站在面前。只见他低头捂着鼻子,有鲜红的液体从他手指下一点点流出来。 苏丫傻眼了,没想到会误伤他,连忙从口袋里抽出手帕,拉开他的手要给他擦。 傻子摇头,不想让她看, 苏丫急道:“你让我看看鼻子断没断呀!” 傻子一怔,突然笑起来,两只好看的丹凤眼弯成月牙儿。 苏丫无语了,“你还笑,有什么好笑的?” 这里看大夫又贵又难,万一被打断鼻梁骨,他岂不是一辈子都要顶着个歪鼻子? 傻子没回嘴,冲她摊开手。 苏丫横他一眼,“什么意思?” “我自己来。” 她把手帕子递给他,傻子背过身去擦了一通,等回过头来时,还是个干干净净笔直利落的好鼻子。 “帕子有点脏了,我洗了再还你。” 他不再装傻,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晰。苏丫以前一门心思地想戳穿他,现在却不知该如何面对,有些紧张地抢过手帕,塞进口袋里说:“用不着,我帕子那么多,这条回去就烧了。” 傻子笑容收敛,自嘲地点点头。 “也好。” 苏丫问:“刚才是你在敲我窗户?” “嗯。” “为什么?” “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傻子垂着头,自上而下地看着她,目光因角度变得温柔,薄唇里透出低沉却轻柔的声音:“我马上就要走了。” 要走……走去哪儿?为什么要走?走之后还回来吗? 苏丫满肚子话要问,最后却化作一句,“你真好笑,走就走,为什么要跟我说?想让我留你吗?” 傻子苦笑一声,“没有,只是觉得大家朋友一场,该打个招呼而已。” “我可没有你这样的骗子朋友,装傻骗别人骗得很开心是不是?” 苏丫忿忿地背过身,看似在生气,实际是害怕面对他的注视。 夜风吹了起来,把傻子歉疚的声音吹进她耳朵里。 “对不起。” 苏丫的心脏随着这三个字震颤了一下,忍不住问:“你到底要去哪里?” 傻子低声道:“抱歉,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去多久?” “我也不知道。” “你还会回来吗?” “抱歉……” 苏丫回过头,一拳捶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可惜她的小拳头对他来说毫无杀伤力。不仅眉头都没皱一下,还握住她的手腕,让她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你在做什么?放开我。” “苏丫……”傻子任由她挣扎,巍然不动地看着她,极其认真地问:“如果有一天我回来找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跟你走做什么,继续被你骗吗?”苏丫想都没想就说出这一句。 傻子眼中闪过一抹伤感,松开手语速极快地说:“抱歉,打搅你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高大的背影在夜色中飞快离去。 苏丫情急之下喊道:“傻子!”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眼中含着期待。 苏丫知道他想听什么,也很想问问他为什么要以后回来找她,现在就带她走不行吗? 可是走到他面前后,她为了任务,不得不说出一句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的话。 “你既然要走了,帮我最后一个忙行不行?” “什么忙?” “九月二十四这天,村里会有一次很大的危险。你在外面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通知镇上的警察过来,带得人越多越好。” 傻子困惑地问:“什么危险?” “土匪下山。” “你怎么知道?”明明事情还没有发生,谁能知道以后的事? 苏丫摇头:“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总之这件事绝对会发生,你要是答应我,我也没什么可报答的,这些……” 她掀起褂子下摆,没管腰肢露出雪白的一截,从衣服内层解下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啪的一下塞到他手中。 “这是我所有的钱了,你拿着。” 傻子皱眉推回来,面容严肃。 “我不要钱,我只要你告诉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难道……你和土匪是一伙的?” “当然不是。” 傻子也觉得不可能,苏丫是赵家的童养媳,从小在村里长大,怎么会和土匪扯上关系?怕是见都没机会见过。 “那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原因我真的不能跟你说,可我保证没有骗你一个字。”苏丫迫于无奈,只能如此说道。 傻子沉默很久,久到苏丫都以为他一定会拒绝时,才点了下头。 “我答应你。” “真的吗?”苏丫都做好失望的准备了,冷不丁又得到承诺,心情直上直下,朝手里看了眼,强硬地把钱袋塞到他口袋里。 “这个你一定要收着,不然我没脸接受你的帮助。” 袋子里有四五十块银元,都是苏丫在周宅做工时拿得月钱,除了偶尔给自己打打牙祭以外,基本没有花过。 本想着留来当盘缠的,现在用来当谢礼正好。 傻子瞥了一眼自己被银元坠到变形的口袋,抬起眼帘道:“那我走了。” “好。” 苏丫目送他离去,忽然想到别人都说外面乱,到处在打战,特别危险。就算什么都不做,只在路上好端端的走着,都有可能横空飞来一个炸弹把你给炸死了。 她担心起来,想嘱咐傻子一定要小心,别傻乎乎地往人家枪口上撞。可是还没等她开口,傻子就已经走得没了影。 这大概就是他们之间的缘分。 不是她错过,就是他错过。 苏丫心不在焉地回到房间,正要睡觉,感觉枕头底下硬邦邦的,伸手一摸摸出个沉甸甸的钱袋。 看着钱袋上熟悉的花纹,她鼻子发酸,抱着袋子慢慢躺下,蜷缩在床上,黑暗里肩膀一耸一耸的。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放存稿箱了,居然忘记设置发表时间……我这个烂记性/(ㄒoㄒ)/~~ ☆、民国童养媳(20) 自那晚之后傻子就消失了, 起初村子里的人刚发现时还惊慌的不得了, 怀疑他是被人打死了,还是被野兽拖走吃了。 但是时间一长, 并没有更大的意外发生。他既无家人也无朋友,就像当初莫名其妙的来一样,又莫名其妙的走,没人找他。 唯一知道秘密的人只有苏丫,她一天一天的数着日子, 心情越来越不安。 赵行槐度过和玉莲甜甜蜜蜜的新婚之月后,打起了新主意。 他认为自己的铺子之所以不挣钱,完全是因为镇子上的人消费欲太低,买来买去都是柴米油盐。要想把生意真正做起来,那就得去更大的地方,比如繁华的沪城。 去大地方开店,得需要一笔很可观本钱,包括路上的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赵行槐盘算自己把店卖出去, 店里的东西都清仓后,应该能得两百块。玉莲把根儿家的财产当做嫁妆带进来了,也归他管理,除去婚礼上的开销还剩下八十块。 二百八十块,太少了点,租个店面就没了。 赵行槐不得不找到沈梅花,告诉她自己的新打算。 沈梅花素来无条件支持儿子,今天却一口反对。 “不行, 你想开店留在镇子上开就行了,为什么要去沪城?沪城多远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我怎么跟你爹交待?” “他都死了那么多年,交待什么?” “那也不行!家里总归有那么多地,你留在这里就算生意亏本也饿不死。可要是到了沪城,那指不定回家的车票钱都留不下来,你是想让娘担心死吗?” 赵行槐不悦道:“我都没开始呢,你就盼着我亏本,是不是亲娘?” 沈梅花强硬道:“总之就是不行。留在镇子上开新店可以,去沪城想都别想。” 赵行槐气得想一走了之,不干了。可是手里那点可怜的银元实在经不住他花销,他是想出去做大买卖的,不是想出去受苦。 思来想去,他决定口头妥协,拿到钱再说。 “你能给我多少?” “只要你肯留,多少钱都好说。” 看样子,她手里积蓄不少了……赵行槐打量着亲娘,试探地问:“那我能租多大的店?娘,我都决定留下来了,你总该跟我透个底,让我心里有准备?” 沈梅花想了想,对他比出一只巴掌。 “五十块?” 沈梅花摇头。 “五百块?” “嗯。” 赵行槐暗暗地吸了口冷气,心想他娘还真是富得流油。平常看着不声不响的,居然能攒下这么多钱。 五百块,加上他的二百八十块,总共七百八十块。 要是能凑满一千就好了,沪城富人那么多,他有个一千银元傍身,走到哪里都不怂。 他打定主意,让玉莲帮着自己劝沈梅花,希望她能想点办法再凑些钱,比如把家里的地卖了,这样他们就能一起做大生意。 玉莲是个嘴甜的,把沈梅花哄得晕头转向,差点就答应了。 幸而田地是他们老赵家的命根子,她尚存一丝理智,对二人道: “卖田不行,一来马上就收割,现在卖太亏。二来万一生意赔本了,咱们手里有田就不愁没饭吃。你们要真想凑钱,我倒有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 沈梅花抬手朝倒座房一指,二人齐齐看过去。 她说:“反正那贱丫头不肯跟你行房,留着她也没用处,不如趁着年轻卖个好价钱。我听说隔壁刘家村里有个死了老婆的老鳏夫,这两年快六十了,因为长得丑一直没续弦,但是手里攒了不少钱,花个几百块娶小媳妇是没问题的。你们愿意的话,我就把他请家来看看苏丫,看对眼了就给他,怎样?” 玉莲拍手道:“好呀,这个主意不错!还省得家里天天供她三碗饭。” 赵行槐却不吱声。 说真的,苏丫现在漂漂亮亮的,就是瘦了点。要把她卖给别人,尤其是那种又丑又老的鳏夫,他有点舍不得。 可是对方的性子太难掌控了,留在身边也是给自己找苦头吃,他有个言听计从的玉莲就足够了。 沈梅花催促道:“行槐,你说话呀,到底怎么想的?” 赵行槐咬着牙关点头。 “就这么办。” 两天后的下午,苏丫坐在房间补衣服,被沈梅花叫到堂屋。 椅子上坐着个丑老头,头戴一顶油腻腻的帽子,酒糟鼻窝瓜脸,见她进来笑出一口大黄牙,由内向外的散发出一股酒臭,看着就是一副邋遢相。 沈梅花热情地招呼她。 “苏丫,来,叫叔。” 苏丫扫了二人一眼,又看见窗户下面探出两双眼睛,是赵行槐和玉莲躲在那里,冷冷道: “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沈梅花本来也不想跟她客气,就怕吵起来把老头吓走了,耐着性子说: “是这样的,我之前跟你提过,既然你不喜欢我们家行槐,那赵家也不绑着你,把你当亲闺女一样嫁出去……今天我给你寻了个好婆家,让你们见见面,要是合适的话,我们就尽快办事了。” 苏丫闻言看向那老头,“是他儿子?” 老头看她又年轻又漂亮,小脸上唇红齿白,一条大辫子乌黑发亮,笑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指着胸口说:“不是,是我。” 苏丫差点没把早晨的粥给呕出来。 沈梅花问:“你觉得怎样?” 苏丫道:“我自己当然是不想嫁的,但是你们非得逼我嫁的话……” 她顿了顿,冷笑地看着沈梅花,“那我们就警察局见。” 沈梅花憋不住了,脸色一沉说:“你这丫头怎么不讲道理?” “道理?你想讲我就来跟你讲讲好了。”苏丫掷地有声道:“你姓沈我姓苏,看在同住一屋的份上我才叫你一句婶婶,咱俩既不是母女也不是婆媳,你有什么资格卖我?” “怎么不是婆媳了,你不是已经……”沈梅花差点叫出来,临到关头才想起自己为了方便苏丫嫁出去,对媒人和老头都撒了个谎,说苏丫是没有嫁给赵行槐的。于是急急忙忙改口:“我没有卖你,你别血口喷人。” “你收了他多少钱?” “我没收钱。” 沈梅花的否认让老头不干了,怕自己的钱白花,站起身说:“你不能不承认啊,我可是给了你五十块订金的,说好事成之后再给二百五十块你就把媳妇给我,现在是想反悔吗?那你把钱还来!” 沈梅花道:“我没说要反悔……” 苏丫道:“你收了人家三百块,不叫卖叫什么?” 沈梅花气急败坏地转过头,怒道:“我当初买你花了三十块,现在卖三百怎么了?你该感谢我给你卖了个好价钱。” 苏丫冷笑一声。 “行啊,咱们到警察局好好感谢去呗。” 一边是苏丫要报官,一边是老头要还钱。沈梅花烦得头都大了,冲门外喊道:“你俩别看热闹,进来帮忙。” 赵行槐和玉莲走进来,玉莲揪着苏丫开口就骂。 “你是赵家花钱买来的童养媳,婆婆帮你找新婆家还不好么?多少人想也想不来呢,你能不能本分一点,少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找新婆家原来是好事啊,我明白了……”苏丫似笑非笑地转过头,指着玉莲对那老头说: “我就是个干粗活的丫头,这才是漂漂亮亮的小媳妇,你看喜欢不喜欢?” 老头看着玉莲饱满的胸脯和屁股,眼睛都直了,走过去要牵她的手。 “这个我喜欢……我就要她当媳妇!” 玉莲冷不丁被他抓到手,吓得尖叫一声,往赵行槐怀中蹿。 苏丫嘲道:“你不是喜欢新婆家么?跟他走啊。别说闲话时一身劲儿,到了自己身上就受不了了。” 玉莲躲在赵行槐怀中直哭,根本没心思回嘴。 赵行槐脸色阴沉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低喝道:“够了,咱家谁也不嫁!娘,你把订金退给他。” 沈梅花不乐意,“那可是三百块,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舍得,让别人看笑话你就舍得了?” 沈梅花朝门外一看,果然有几个村民在院门那里探头探脑,想知道他们家在闹什么。 她瞪了苏丫一眼,不情不愿的把五十块订金还给那老头。 老头被他们戏弄一场,光拿回订金还不干,忿忿地说:“我坐了五块钱的车才来赵家村,你们茶都没让我喝一口,白跑一趟就回去,不该给点补偿?” “你还想要补偿?” “不要也行,以后你家永远都别想往外嫁人!” 沈梅花气得方脸发白,架不住对方是个老泼皮,耍起赖来不一定谁赢。只好自吞苦果,又排出十块银元,才把人打发走。 老头走了,人也散了。 苏丫嗤笑一声回屋里去,沈梅花和玉莲咬牙切齿地看着她,恨不得把她活吃了。 这一下没影响苏丫,倒是让赵行槐越发坚定去沪城的决心。 亲娘太蠢,什么事也做不好,他得去个没她的地方,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可是五百块银元还在她手上,怎样才能弄到自己口袋里? ☆、民国童养媳(21) 赵行槐苦思几天, 决定冒险一试, 把自己的打算告诉玉莲。 玉莲听后十分害怕,“这样真的能成吗?会不会被抓起来啊?” 赵行槐道:“谁来抓?外面忙着打战都来不及, 还有心思管这几百块钱的小事,你按照我说得做就行。” 玉莲揪着他的袖口,小声说:“那你一定得带我走,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个破地方。” “当然,我到哪里都带着你。” 玉莲得到承诺, 不安的心稍微踏实了点,随即不放心地问:“你会带着苏丫吗?” “……不带。” 赵行槐说得是真心话,他就是要让苏丫留下来吃苦头,谁叫她不跟自己行房,不知道讨好自己的? 既然她不尽媳妇的义务,那他就不尽丈夫的义务。 一天上午,玉莲非得拉着沈梅花去镇子上逛街,还说买什么都她出钱。 沈梅花一边感叹自己终于找到个好儿媳, 一边兴高采烈的和她搭牛车去了。 赵行槐已经把店给卖了,这几天一直在装模作样的看店面。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出去,等到二人走了才回来,偷偷溜进院子里。 他先去苏丫房里看了眼,见她捧着张地图,手拿木炭在上面勾勾画画,举止奇怪。 管她做什么,不发现自己就好。赵行槐屏住呼吸溜进西厢房, 蹑手蹑脚地开始翻箱倒柜。 沈梅花在镇子上逛了大半天,买得一身新衣服,高兴得合不拢嘴。 回来时玉莲说有个东西忘了,让她先回家,自己随后就来。 沈梅花就先回到家,到家后把衣服放进房间,没有细看就去做晚饭。由于心情好,还特意多炒了个花生。 花生在锅里噼里啪啦响时,她隔着油烟看见苏丫站在门口,表情奇怪地看着自己。 “你做什么?” 苏丫道:“你没必要做这么多菜。” “什么?”她满头雾水。 苏丫摇摇头,怜悯地看她一眼,回房间了。 沈梅花把饭菜端到桌上,准备等儿子儿媳回来一起吃晚饭。见时间还早,她就回房间试新衣服,心想日子越过越好了。 儿子体贴孝顺,懂得努力挣钱。儿媳漂亮富态,关键是屁股大,看上去就是能生养的。等到了明年她给赵家生个大胖小子,她这一辈子就没算白活。 唯一碍眼的是倒座房里的苏丫,给她找好人家都不肯嫁出去,又不肯跟儿子行房,留在家里什么用处都没有。 这两天还像疯了一样,每天待在房间研究地图还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晚上倒是总看见她进出。 她该不是准备逃跑? 那得赶紧跟儿子讲讲,不能让这么多钱打水漂了。 沈梅花如此想着,又朝门外望去一眼。 儿子儿媳怎么还不回来? 两个小时过去,天色彻底黑了,空中冒出点点繁星。 沈梅花在家急得团团转,觉得宝贝儿子一定是在外面遇到什么坏人,所以才不回来。 怎么办?是不是要去报官? 可万一她前脚出门儿子后脚就回来呢? 她想起苏丫,跑到倒座房门口敲她的门,要她徒步走十几里路去镇子上的警察局。 苏丫拒绝,“我不去。” 沈梅花怒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丈夫,是咱们赵家的主心骨,你不去我干脆今天就打死你。” 苏丫道:“你有这功夫,不如去看看你房里的柜子,看完你想打的就不是我了。” “你什么意思?”沈梅花怔住。 苏丫笑笑,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房里的柜子……沈梅花打心眼里认为她是在恐吓自己,但是双腿还是不由自主地朝房间走去。 屋里的家具乏善可陈,沈梅花最常用的就是那个大衣柜。 这是她嫁人时家里陪过来的嫁妆,用顶好的松木做成,当年在村子里可风光了,多少人都羡慕她。 柜子着实经用,这么多年都没坏。柜门上还有把铜锁,她一些贵重的东西都放在里面。 苏丫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提她的柜子做什么…… 沈梅花嘀咕着,从裤腰带里摸出一枚小小的铜钥匙,要去开锁。不料手才碰到柜门,看起来好好的门就自己倒了,吓得她打了个哆嗦。 柜门倒在她脚下,柜里的东西一览无遗。 她抬头看一眼,身体凝固,呆呆地张着嘴,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往日被她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衣柜此刻杂乱不堪,衣服裤子乱做一团。用来放贵重物品的小抽屉被抽出来塞在衣服堆里,放在中间的各种小杂物乱七八糟摆放着,她甚至看见一支便宜的玉手镯断成两节。 钱……她的钱! 沈梅花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把小钥匙随手一扔,大叫一声去翻抽屉。 可是不管她怎么找,那个装着五百银元的钱袋都迟迟不肯出现,仿佛已经从世间消失一般。 那可是足足五百银元啊!钱袋重得拿都不好拿,她攒了几十年才辛辛苦苦攒下的,每隔几天就要翻出来数一遍,就怕被人偷了。 现在竟然整个消失! 谁拿了她的钱??? 沈梅花六神无主,抱着小抽屉跑出去,狂拍苏丫的门。 “贱人,你给我出来!出来!” 苏丫隔着门淡漠道:“钱不在我这里,你找我也没用。” “不是你拿得你怎么会知道?” “那就得问你的宝贝儿子了。” 沈梅花一愣,有一瞬间意识全无,犹如天崩地裂中大脑被雷劈中,无法思考。 几秒后她面露狰狞,破口大骂。 “不可能!你别诬陷他,钱肯定是你偷的,你想拿着它们逃走是不是?你这个不得好死的女人!” 任凭沈梅花喊哑喉咙,苏丫都没再搭理她。最后她不得不说:“你给我说话啊!装什么哑巴?” 苏丫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的州县地图。 “你心中早有定论,何必嫁祸给我?就算我真的被你逼迫承认,钱就能回得来么?不要自欺欺人了。” 自欺欺人…… 这四个字宛如一道闪电,将沈梅花劈得动弹不得。 事情很清楚了,儿子想去沪城做生意,她不肯,他和儿媳就合起伙来骗她,把钱从她衣柜里偷走了,二人带着那七百八十块钱远走高飞,很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儿子……她的儿子!她宠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的儿子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可是她积攒了大半辈子的钱啊!他们拿走了她往后怎么活? 沈梅花大张着嘴,眼珠子活像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她捧着那个无用的小抽屉,两腿一软跪在地上,望着漆黑的夜空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嚎。 赵行槐和玉莲自此再没回来过,赵家丢了五百银元的消息却一夜传遍整个村子,包括附近几个大村庄。 几个债主知道后,立马堵门要钱。 按理说以赵家的条件是不应该欠债的,但是沈梅花脑子灵活,总喜欢搞点小聪明钻个小空子。她手头有几十亩地,全都是雇人种的,每年光是买粮种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仗着自己和卖种子的人熟,她就和他约定好不付现钱,等到秋天稻谷收割卖掉后再一次性结清,这样种子钱就能留下来去做别的事了。 当然作为证据,卖种子的人也会要求她写张欠条,到下半年后好对账。 今年的欠条还是赵行槐写的,是端端正正的小楷。沈梅花为此跟村里人吹嘘了好一段时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儿子是大书法家。 到了现在,看着那几张仍旧字迹端正的欠条,她却欲哭无泪,几乎给对方跪下。 “求求你们,再给我一个月行不行?等稻子一卖我就还钱,往年不都是这样的吗?” 债主道:“往年是往年,今年是今年。往年我们知道你肯定有钱还,今年有么?你连雇人的工钱都拿不出来了?别怪我们心狠,我们也要养家糊口的。” 沈梅花在心底骂他们不是东西,嘴上苦苦央求。 “我真的只要一个月,我有力气,那些稻子我自己就能割,实在不行还有我儿媳妇……” 说到这三个字时,沈梅花想起苏丫的工钱,当着债主的面跑去拍她的门。 “苏丫,你是我们赵家的人,赵家有难你不能不帮,快把钱拿出来!” 债主们只想拿到钱回家,无所谓钱是从谁口袋里拿出来的。他们知道沈梅花已经是团老面筋,再也挤不出半点油水来,就帮着她叫苏丫出来。 一堆人乌泱泱地挤在倒座房前,把房门拍得震天响。 就在有人提议干脆踹门时,紧闭的房门打开了,苏丫梳着两条大辫子走出来,一身白衣,目光凛冽地扫视他们一圈。 众人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沈梅花粗糙的手掌硬邦邦往前一伸,“给我钱。” 苏丫表情诡谲地拍出个东西,放在她掌心。 沈梅花被那玩意儿冰冷的温度激得打了个寒颤。债主们定睛看去,吓得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 沈梅花掌心里放着的……竟然是把雪亮的菜刀! “小、小丫头……”有人咽着唾沫,支支吾吾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不能因为想赖账就掏刀子?无论是自杀还是杀我们,那都是我们倒霉啊……这年头谁挣钱都不容易,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民国童养媳(22) 苏丫个子矮, 需得抬头看他, 不卑不亢地说: “你用不着和我讲道理,我懂。我也没想赖账, 但是欠条上是有期限的,只要还没到日子你们就没道理要上门逼,哪怕赵家没钱了,还不兴留点时间给人家借钱么?另外退一万步说……就算赵家是真的拿不出钱了,我们还有地有房, 到时把它们一卖或者直接抵给你们,你们还是亏不了,何必这么急?” 沈梅花因为遭受重创,这两天脑子一直不够用。听了半天只听到卖房卖地,连忙喊道:“不不不,我什么也不卖,这是赵家的命根子……” 债主们无语地朝她看去。 “沈婆子你还是闭嘴,活了这么多年还没你家的小媳妇懂理呢……既然你们愿意还, 那这个债就不逼了,在期限结束前还我们就好。” 沈梅花怔怔道:“是吗?谢谢你们……” “要谢还是谢你的小媳妇去,要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们可不会走。” 债主们嘀咕着走了,跨出院门时还回头看苏丫几眼,夸她和以前真的完全不一样。 沈梅花等他们一走,连忙跑去关上门,生怕他们后悔了又折返, 于是特意插上栓子。 靠在院门上,她深深的吁出一口气,本想擦擦脑门上的汗,却觉得手里沉甸甸的,抬起来一看,原来是手中还握着那把菜刀。 想起刚才那一幕,沈梅花只觉得不可思议。苏丫到底是从哪儿生出的勇气,竟敢当着那么多男人的面拿出刀? 连她都没胆子做这种事。 沈梅花望向房门,只见门已经合上了。她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按照习惯应该直接推开,她却改了主意,在门框上敲了三下。 苏丫走过来开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什么事?” “刚才……”沈梅花是想说声谢谢的,无奈怎么都张不开嘴,自认为婆婆也没有谢儿媳的道理,便改口道:“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那些人逼得很紧,不还钱不行。我现在身边是一个子儿都没了,你那里肯定还有钱,拿出来帮赵家还债。” 苏丫嗤笑道:“赵家欠债关我什么事?我让他们走,只是不想被吵到而已。” “赵家不就是你家吗?你不能到这种时候就摆脱关系啊,怎么说你都是和行槐拜过堂成了亲的,那你就是赵家的儿媳。” “有好东西时想不起我,缺钱了就来找我,婶婶,做人不能这么不要脸啊。” “你……你就给我一句话,到底替不替赵家还钱?” “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出。” 沈梅花闻言高高举起巴掌,发誓要把她打得跪地求饶,可是在她巴掌落下的前一秒,苏丫飞快合上门。 她的手便重重落在门框上,震得虎口发麻,连忙缩回来。 然而手掌已经肿起来,她嘶嘶地吸着冷气,冲苏丫骂道: “你有本事就永远别出钱,我看赵家没了之后你能去哪里!走到哪里祸害到哪里的扫把星!” 沈梅花捂着右手,怒气冲冲地回了房间。 更难熬的日子还在后头。赵行槐走后半个月,赵家的米缸见底了。 沈梅花趴在大水缸边沿上,脑袋探进去,屁股撅起来。用铁勺刮了老半天,只刮出不到半碗碎米粒。 看着那碗还不够她一顿饭的米,沈梅花真正的感受到绝望。 接下来几天怎么办?吃什么? 地里倒是种了不少稻子,但是离收割还有段日子,她总不能去啃草。 纠结了半个小时,她决定拉下脸放下架子,去别人家借米。 平日里和她关系最好说话最多的是邻居家的李婶,沈梅花自然而然地去了她家,并且特地端了一个盆,打算趁着她还没烦,多借几天的口粮。 事情的发展和她预料中的截然不同,李婶直接没让她进门,堵在院门口说:“我家没粮。” 沈梅花愕然,“我昨天还闻见你家做馒头来着,怎么能睁着眼说瞎话呢?” 李婶平日跟她八卦时别提多亲昵,此刻冷漠的像个陌生人。 “做馒头还是做包子都是我家自己的事,我说没粮就没粮。怎么?你还想冲进来抢啊?” 沈梅花算是看清楚她的为人,就是个落井下石的贱人!把空盆往腋下一夹,她怨毒地骂道: “那些粮食你就留着给自己送终!” 李婶笑得前俯后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门。 “哎呦我的天呢,我送终自有儿子送,你之前不总说他种田没出息么?你儿子念了中学还会做生意,倒是有出息,可是人家乐意管你么?怕是哪天你饿死在家你都不会知道?” 沈梅花气得浑身直颤,脸色煞白,差点窒息过去。 李婶收敛笑容,抬起下颌睨着她。 “你呀你,全村最大的笑话也不过如此了。养个白眼狼儿子,娶个白眼狼儿媳,自作自受,哈哈……” 沈梅花无法再听下去,也再没底气还嘴,空着肚子背影落魄地走了。 苏丫紧张地筹备了一两个月,终于等来九月二十四这天。 受环境限制,她没法组织村民们抵抗土匪,主要还是以撤退为主。经过这些天的研究,她敲定一条路线,可以直接从村里的小路退到后山坡,在那里躲藏一阵,等天亮土匪离开后再回来。 这样经济上虽然有所损失,但是总归所有人都能活下来,她也能完成任务。 唯一担心的是,村民们会不会相信她的话,和她一起走。 要是实在不行……那就能带走多少人带多少,就算完不成任务,也可以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收起地图,她打开门走出去,沈梅花蹲在院子里捶稻子,满地金黄。 水稻已经成熟,她雇不起人,只能自己一亩地一亩地的割过去,每天累到腰都直不起来。 “别捶了。”苏丫站在她面前,垂着眼帘说:“跟我逃命去。” 沈梅花汗涔涔地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 “你发什么神经?” 苏丫没解释,径自朝外走,经过牛棚的时候,还从里面拎出一面大锣来,一边敲打出惊天巨响,一边走向村子正中央的空地。 沈梅花搞不懂她到底要做什么,好奇得紧,就放下手里的木棒槌追着她跑。 村子里的人都被声音吸引过来,以为村里来了放龙灯的,心道明明离正月还早得很,走近了一瞧,才发现是赵家的小媳妇苏丫。 “我说苏丫头,你没事敲什么锣啊,大家都在晒稻子,忙得很呢。” 有人朝她询问,她见村民还没到齐,视而不见,继续敲自己的。 那人满头雾水,跑去问沈梅花。沈梅花对于这些冷血的乡亲已经没有感情,闻言阴阳怪气道:“谁知道呢,大概是被那些抠门的人气疯了。” 敲打声不绝于耳,催促着村民们陆陆续续来了,等见人到的差不多,梧桐高举敲锣的棒槌,沉声道:“大家都听我说!” 叽叽喳喳的村民们闭上嘴,看向她。 她掷地有声道:“在距离咱们村五十里的山上,有一个土匪窝,里面足足有近百个土匪,是前几个月从北边逃过来的!他们要粮没粮,要酒没酒,正好看中了我们赵家村,准备来抢呢!天一黑他们就要到了,大家要是想活命,就跟我一起逃到后山去!” 话音刚落,众人笑得前俯后仰。 “你个小丫头,这辈子见过土匪吗?还什么上百个……” “土匪要来抢粮能告诉你么?怕不是在梦里听说的?” “我去那里走亲戚都走过好几次,从来没看见过什么土匪,大家伙别被她给骗了。” …… 梧桐就知道他们会是这种反应,当即丢了棒槌,从背后抽出一把小斧头,高高举在手里说:“我知道这些话太让人难以相信,但是我敢发誓绝对没有半句谎言。现在我把话放在这里,要是今天土匪没有来,我就自断一臂,请大家相信我。” 此话一出,众人惊愕。 有人躲在人群里,冲沈梅花道:“沈婆子,你是不是把你家小媳妇给打傻了?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呢?快点带回家管教管教,不然大家伙真的要赶她走了。” “就是,少在这里吓唬人。” “快点带回家去,我们还要干活呢!” “该不是你们想得计谋,自己家没钱了,就耽误我们干活,让大家跟你们一起饿肚子?” 沈梅花跳脚道:“你个烂嘴别胡说!薄情寡义的是你们,我沈梅花可是一等一的讲义气,绝对不会害村里人。” “那你家的小媳妇是怎么回事?” 沈梅花看向苏丫,觉得丢人极了,跑过去要拉她走。 苏丫啥也没说,只晃了晃斧头。 沈梅花想起那日她的眼神,心下一凛,没好气道:“随便你,我不管你了!等哪天你被他们赶走了,就是自己活该!” 她骂骂咧咧地回了赵家,其他村民也都散去,嘴里还在不停议论,说苏丫一定是疯了。 苏丫看着面无表情,其实心里相当失望。 一群小孩热热闹闹的从她面前经过,她重新振作起来,把铜锣放回赵家,从床底下抱出一玻璃罐水果糖,走到小巷子里,冲那些小孩招手。 “别玩啦,想不想吃糖?想的都过来。” 孩子们大喜,纷纷围过去。 ☆、民国童养媳(23) 当天傍晚, 赵家村发生一件怪事。 所有小孩全不见了! 无论是三四岁的, 还是十一二的,只要能够自己走路自己跑的, 都像是从人间蒸发一样,怎么找都找不到。 有人说:“我明明下午还看见他们在祠堂玩呢,该不是被人牙子抓走了?” 又有人道:“我们这地方哪儿来的人牙子?但凡有个面生的走过去肯定有人看见啊,他们是不是掉水里去了……” “掉水里哪儿有一起掉的道理,总该有个人回来报信。” 众人正心急如焚地讨论着, 李婶抱着她家还不会走路的大胖小子走过来。 “我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去哪儿?” 李婶抬起手,阴气森森地看着前方的屋子,冲它一指。 “他们都是被赵家小媳妇带走的,我下午看见她给大家发糖来着。” 众人惊讶,想起之前苏丫反常的举动,又想起赵家最近发生的倒霉事儿,觉得李婶的话很有可能。 他们当即沸腾起来,热血激昂地凑到一起, 浩浩荡荡地朝赵家走去。 沈梅花依旧待在院子里捶稻子。刚收割来的水稻在院子里堆成小山,本该运去镇子上的碾坊脱壳的,可是去年碾坊的账她也没结清,没脸再去,只好自己用锤子一点一点的将稻壳去除。 本来以赵家的条件,她该是镇子上最好过的人才是,就因为儿子…… 想起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的赵行槐,沈梅花的心脏就抽痛, 差点呕出口血来。 院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近到门外后有人喊:“沈婆子,开门!” 这声音不带善意,来势汹汹,听得沈梅花头皮发麻,以为又有人来催债了。 她不敢开,跑回房间里躲着,那些人在外叫个不停,如饿极了的豺狼虎豹般恐怖。 见沈梅花迟迟不吭声,有人提议踹门。一声巨响过后,院门被踹开,乌泱泱的涌进来一群村民,都是脸熟的。 沈梅花透过门缝偷看,见里面没有债主,不由得困惑起来。 那些人见院子里没人,就直奔她的卧房,打开门看见了她,指着她道: “好哇,你居然躲在这里……快把孩子交出来!” “孩子?什么孩子?” “你还装傻!”一个丢了孙子的妇人走上前,扬手就抽了她一个耳光。 声音响亮,力度十足,打得沈梅花半边脸都麻了,耳朵里嗡嗡直响。 村民们毫不怜惜,怒目道:“你最好快点把孩子交出来,否则我们今天就拆了你的房,烧了你的田!” 沈梅花委屈极了,捂着脸道:“我到底做了什么?什么孩子?你们不能说清楚吗?” “有人看见你家的小媳妇把村里孩子都带走了,是不是你吩咐的她?你自己撞邪运,就看不得别人好过,想把村里人都害得家破人亡是不是?你这个恶毒的婆娘!” 沈梅花这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找自己,极力辩解。 “我没有!那丫头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不告诉我,我真的不知道孩子被她带走了啊。” “胡说!村里谁不知道苏丫对你言听计从?你就是想害大家,快把人交出来!” 沈梅花冲向倒座房,想把苏丫揪出来问个明白,打开门后却见里面空无一人,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她打开大衣柜,从里面翻出个钱罐子,罐中分文不剩。 “好个贱丫头,该不是真的把那些孩子带去卖了……真是阴险,竟然嫁祸给我,白养了她这么多年!” 高举着罐子,沈梅花走出去,告诉大家苏丫是自己逃走的,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那些人不信,认定是两个人合伙作案,见她死鸭子嘴硬,就开始打砸拆房。 整齐摞好的稻子被一脚踹翻,晒豆子的簸箕飞出老远。被子衣服被人拽到院子里烧,房门干脆被卸了下来,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 沈梅花站在旁边看着,心如刀割,疼得在滴血。跑到那些人面前展开双臂阻拦,嘴里央求。 “别砸了……我真的不知道啊,都是那个贱人干的,和我没关系……” 那些人对着她当胸就是一脚,将她踹翻在地。她爬了几下没爬起来,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以及院中升起的滚滚浓烟,躺在地上放声痛哭。 夕阳褪去,夜幕降临。 其他地方都是漆黑的,只有赵家院子里燃着火光,房子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沈梅花躺在地上,浑身尘土,奄奄一息地抽泣着,模样比流浪汉好不了多少。 那些人打累了,烧累了,走到沈梅花面前说:“沈婆子,你就把人交出来,咱们都是街坊邻居的,你不能拉着大家跟你一起倒霉啊。” 沈梅花本来是想求饶的,可现在家也毁了,稻子也烧了,尤其是儿子媳妇都丢下她跑了,还有什么奔头? 她冷笑,疯狂地笑,沙哑的声音如同魔鬼一般。 “哈哈哈……砸啊,你们继续砸!砸完跟我一起断子绝孙,谁都别想过好日子!” 村民们听着她恶毒的声音,脸色变得难看极了,打算狠狠教训她一顿。 在他们捋袖揎拳时,有人喊道:“看外面!” 所有人的视线移向院外,包括沈梅花。 黑暗之中,缓缓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 那身影很瘦小,个子不过一米三四,还是个没发育的小孩模样。但是一步一步走得十分坚定,迎着这么多人的目光,毫无退意。 村民们看清她的脸后,眼睛里燃起愤怒的火焰。 “是苏丫!” 话音未落,所有人已经朝她跑过去,誓要夺回自己的孩子。 苏丫停在院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镇定到不像这个世界的人。 当第一个拳头朝她落下时,她用手挡住,嘘了一声。 “别吵,听。” 听? 村民们疑惑地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黑暗中如同潜伏着一个吃人的巨兽,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活动着,发出轰隆轰隆的闷响。 这是什么声音? 答案在几秒后揭晓,上百个土匪骑着马从山坡冲下。宛如巨兽张开狰狞的大嘴,要将这个小小的村庄一口吞下。 “土匪来了!逃命啊!!!” 土匪进了村,村民们四散奔逃。 苏丫皱眉他们,高声道:“大家别慌!跟我来,我知道逃跑的路。” 可是谁也不听她的,村民们要么忙着逃走,要么忙着回家收拾贵重东西,比无头苍蝇还要乱。 土匪们已经闯进第一排房屋,手里的刀折射出寒冷的光,却还有人在朝那边跑。 迫不得已,苏丫从赵家翻出白天用过的铜锣,拎着要走出去。 沈梅花依然躺在地上,仿佛已经灵魂出窍,感受不到世界的变化。 当苏丫经过她身边时,她侧过脸,沙哑地问了一句。 “他们不相信你,还打你骂你,你不恨他们吗?” 苏丫停下脚步,摇头。 “这是我的任务。” 在她看来,挽救村民只是为了得到积分,至于村民们的态度怎样,重要么? 沈梅花再次大笑,笑声疯狂又凄凉。 苏丫没再看她,抱着铜锣跑到村子中央,用力敲打起来。 在一片杂乱中,锣声显得那么清晰。土匪们觅声而来,凶狠而嗜血地看着她。 苏丫瞥了一眼身后还在逃窜的村民们,抬起下巴傲慢一笑。 “别抢那些穷光蛋了,想不想干一票大的?” 土匪首领饶有兴致,摸着腰间的左轮道:“看不出来啊小姑娘,年纪轻轻颇有胆识,你想带我们干什么大的?” 苏丫道:“离这几里路的镇子上有个大户人家,祖上当过内阁大臣的,家里金银千千万。眼下正好全家出远门看亲戚去了,院子里只剩下几个护院和女眷,我在他家当过丫鬟,知道怎么进去,你们要是有兴趣,不如合伙发个财?” 镇子的确有,大户人家则是她编的。土匪们初来乍到,对附近情况了解得不可能那么清楚,苏丫就是想利用这点信息差,把他们引到警察局去。 首领摸摸长满络腮胡的下巴,龇着牙笑。 “行啊,抢谁的钱不是抢,今天还有幸碰见个勇敢的娘子军,来,给爷们带路。” 苏丫觉得他的笑容有点奇怪,藏着股说不出的味道。但是为了让村民活下来,她丢了锣,硬着头皮走去。 首领大咧咧站着,一副不设防的模样。 当苏丫快要走进他时,他却猛然伸手,把她搂到自己怀里。 “嘿嘿,娘子军我们不需要,压寨夫人倒是缺得很……兄弟们,快点把好东西收拾了,咱们回山快活去。” 听着土匪们的淫笑声,苏丫这才明白自己中计了,反手抽了他一巴掌,要跑。 首领力气大得很,掐住她的脖子,亮出手里的刀。 “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老实点!” 刀刃可比脖子硬得多,苏丫不得不停下动作,老老实实地被他掐着。 首领让手下们别傻站着,快去拿东西。其中一人朝前跑,跑了几米后停下,嘴巴大张,愣愣地看着前方。 首领抓着苏丫走过去,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 “你傻了不成?” ☆、民国童养媳(24) “老大……你看……” 那人仿佛感觉不到痛, 目瞪口呆地朝前指。 苏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本该漆黑一片的村外现在亮着无数细碎光亮,活像满天繁星落到地上, 美得让人惊叹。 不过当那些光亮又靠近了些,并且传来马蹄声后她才发现,它们根本不是什么星光,而是装在马脑袋上的灯! 灯光透过栅栏,照亮首领的脸, 将他左边嘴角上的一颗大痦子照得格外显眼。 他两眼发直,抽着冷气道:“是兵……有兵来了……快跑!” 声音未落,村民和土匪们俱听到一个奇怪的巨响。苏丫感觉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爆开,喷了她满脖子温热液体。 扭头一看,首领脑袋缺了半边,眼睛瞪如铜铃,抓住她脖子的手松开,身体轰然倒地。 苏丫摸摸脖子, 看着手里的血,有点回不过神。 马蹄声来到她背后,仿佛有人跳下来了,一件温暖的大衣披在她背上,带着熟悉的气息和温度, 她缓缓回过头,看见眼前站着一个极英俊的男人。 高鼻深目,宽肩长腿, 一套深蓝色的制服和长马靴衬得他伟岸高大,领子上有暗金色的勋章闪烁着亮光。 他的一切都让她觉得陌生,唯有那双温润深情的眼,从始至终都不曾变过。 二人四目相望,没人开口。 “顾将军。”有个小兵走过来,对他说:“土匪都已经拿下了,现在要怎么处理?” “收编归案,择日审问。” 他说话时视线依旧不离苏丫,像是怕自己一眨眼,她就会消失。 小兵领命离去,村民们在村长的带领下,走过来道谢。 他看也不看,抬起手摸了摸苏丫单薄的小脸,为她拭去脸颊的血迹,低声道:“我回来了。” 他来履行当初的约定,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不是一个食言之人。 苏丫抿着嘴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情绪在胸腔里疯狂的翻滚着,憋了半天也只憋出来一句。 “谢谢。” 顾灵璧摇头。 “我不要感谢。” “那你要什么?” “跟我走。” 他的眼睛像两面明镜,里面清晰的倒映着她的脸。苏丫看见自己难以自抑地露出笑容,眼角有喜悦的泪光划过,踮起脚尖抬起手,她抱住他的脖子。 沈梅花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恶狠狠道:“你不许走!你是我们赵家的童养媳!生是赵家的人,死是赵家的鬼!这辈子只能留在赵家村,要是敢跟这个野男人走,我就算变成鬼也要杀了你!” 苏丫看都没看她,掏出钱袋随手朝地上一丢。 顾灵璧冷冷地瞥了眼沈梅花,将苏丫抱上马,自己随后也跨上。两条修长的腿踩着脚蹬子,右手搂着苏丫的腰,左手抓着缰绳。 “驾。” 骏马跑出赵家村——这个禁锢了苏丫十多年的地方。 自己以后还会回来吗?苏丫回头看,见村庄在视野中越来越远,沈梅花的痛哭声也越来越小,心中并无眷恋。 只剩下最后一个任务了,该如何去完成? 马蹄突然停下,顾灵璧跳下马背走到她面前,拨正她的脸。 “别看他们,看我。” 苏丫的心脏像是被电流击中,酥酥麻麻的,令她情不自禁移开视线。 顾灵璧看着她,左手握住她的手,右手却伸到她后面,按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往下压,自己则仰起头,吻住她带着凉意的唇瓣。 骏马打了个响鼻,动了动蹄子。二人吻得难分难舍,愈发缠绵。 1923年春,沪城第六大街上,一家洋货铺子无声无息地倒闭了。 赵行槐退了房子和店铺,将得来的押金塞到皮箱最底层,然后紧紧搂在怀里,生怕被人偷了。 玉莲上个月才小产,月子都没坐满就必须得跟着他搬家,白皙的皮肤挡不住倦色,一头乌发油腻腻的,用块花布巾包住,拎着大包小包跟在他身后。 来沪城不过三年,两人却跟老了十岁似的,全然看不出当初进城时的雀跃与期翼。 街上人太多太吵,黑色铁皮四轮车耀武扬威般的开来开去,其中一辆不小心蹭过赵行槐的小腿,他怨毒地骂了声,对玉莲道:“这么走下去不行,咱们找个茶馆坐着,好好商量下面的路。” 玉莲疲惫地抬起头,啊了声。 “去茶馆?咱还剩多少钱?” “二十几块,喝两杯茶是足够的。” 喝茶够,那路费呢?穿衣吃饭呢? 玉莲不敢问,怕惹得他生气。最近铺子倒闭了,他每天都烦得很,跟个火炮似的一点就着。 而且她自己也走得累极了,迫切需要找个地方歇一歇。 二人进到一家茶馆,由于囊中羞涩,不敢要包厢,挑了张大堂角落的桌子坐下。伙计来后,要了一壶茶,一盘点心。 玉莲揉着空空如也的胃,小声问:“能多要些点心吗?我早上胃口不好吃不下饭,现在饿得很。” “让你吃你不吃,非得来这种地方浪费钱。点心能吃饱么?待会儿找家面馆再吃。” 赵行槐又开始不耐烦了,玉莲只好咽口唾沫闭上嘴。 点心端上来,一叠里装着四个小小的绿豆糕。赵行槐捏起一个尝了口,嫌甜,丢给玉莲,自己喝茶。 玉莲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他皱眉看着,有点纳闷自己当初怎么会觉得她美若天仙。 肯定是因为村里的女人都太丑了,野鸡虽然比不上凤凰,总归比麻雀好看。 “我说……你想好之后去哪儿么?” 玉莲抬起头,嘴角还沾着绿色粉末。 “不是说好回赵家村么?” 来到沪城半年后她就想回去,新鲜劲一过,她发现这里的日子可真是苦。自己不仅什么家务活都要干,还得帮忙照顾铺子里的生意,搬货铺货,累得手都长出老茧了。 另外生意不好,赵行槐不想要孩子,每次怀上她就得吃药拿掉,来回折腾好几个月。 沪城好是好,可那些荣华富贵灯红酒绿是他们的吗? 来这里三年了,他们做得最多的事可不是逛大商场吃西餐,而是坐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小铺子里等客人等得望眼欲穿,又或者在狭窄阴暗的水房里,一件一件搓衣服。 玉莲想念赵家村,想得昨晚做梦都梦见。她坐在山坡上啃梨,底下是清澈的溪水,日子要多好有多好。 赵行槐心有不甘,他的壮志雄心还未实现,又是偷钱跑出来的。如果不能衣锦还乡,而是灰溜溜的回去,那不就摆明了告诉大家——他是一个废物么? “我之前认识一个叫邱思平的人,现在在杨司令手底下的团里当兵,是个少尉,手底下管着几十号人。你说我们去投奔他如何?这年头做什么都不如打战好,缺钱抢钱,缺粮抢粮,不愁没饭吃。” “邱少尉?我怎么记得你请他吃饭都请不来呢?他能愿意帮你么?” 赵行槐被戳中痛处,脸色难看。 “那是因为他对洋货生意不感兴趣,我现在知道他最喜欢什么了,只要给他,他一定会帮我们。” “喜欢什么?” “女人。” 玉莲打了个寒颤,连带着绿豆糕都没胃口吃,把吃剩的半块放回盘子里,生怕欠他似的。 “你该不是……想让我……” 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来,想想她都臊得慌。 赵行槐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压低声音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难道你甘心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回去继续当个种地的吗?我娘她肯定不会再帮我们了,回到村里也没好日子过,不如豁出去拼一拼。” “可是你怎么能拿我拼呢?我是你媳妇啊……”玉莲扑簌簌地掉下两串泪,哽咽道:“行槐哥你说实话,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 “怎么会?”赵行槐挪到她身边的椅子上,将她搂在怀中,帮她擦掉眼泪。 “玉莲,我这辈子唯一爱的女人就是你,之所以这么做,不也是不忍心看你受苦,想带着你过好日子么?” “那你以后会嫌弃我,觉得我脏么?” “当然不会,我心疼都来不及。” 玉莲不确定地看着他的脸,咬着嘴唇犹豫不决。 赵行槐放软语气,央求道:“好玉莲,帮帮忙……我们的未来就看你了。” “……好。”玉莲终于松口,却不是白答应的,“我去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跟我领结婚证。” 赵行槐才亮起来的眼睛又黯淡下去,抱着她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松开。 玉莲忐忑地问:“你不想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不愿意……你肯定不爱我,那我也不干了,咱们不去那劳什子地方,就回赵家村……” 她说着要拿行李上路,赵行槐连忙拽住她,将她抱回怀里。 “领!不就是一张证么。你想要的话,咱们待会儿就去领!” 玉莲如愿以偿,喜笑颜开,从心底认为二人真正成为夫妻了。 赵行槐却一下都笑不起来,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团无形的绳索捆住,不仅捆住他的身躯,还束缚了他翱翔的翅膀。 从茶馆出来后,二人去领了结婚证,当天下午就直奔邱少尉所在的营地,在附近的村子里租了个房子,让玉莲梳妆打扮一番,拿出最精神的模样。 经过一番明来暗去的谈话与接触,赵行槐的计划起效了。邱少尉果然很喜欢玉莲这种丰满白嫩的女人,要她长期留在营地附近满足他的需要,并且看在她的份上,为赵行槐在自己管理的小队中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