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137中文网 > 都市言情 > 琬儿(重生) > 第105章 分飞

第105章 分飞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琬儿心里很难受, 她连晚饭都没有吃, 就这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不动弹。许氏很担忧, 以为五盛丸失灵了,非要玳瑁去寻太医。    琬儿熬不住她母亲的执着,只得爬起来勉强喝下一碗粥。    如若只是李砚自己想免去自己的侍中一职倒也罢了, 或者, 如果是钱氏一派的任何一个人想赶走自己提出此动议,琬儿还会觉得理所当然。    可那人偏是吕吉山。    祝况的手腕上有一道血痕, 是李砚朝他扔了一方砚台给刮的。    祝况虽然时常与琬儿有摩擦, 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琬儿那不同于一般闺秀的过人才智。    祝况以为是自己的过错导致琬儿被免职, 所以他壮着胆子给李砚建议, 苏大人能谋善断,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能臣, 是否可以考虑留她在陛下身边做个听用?    李砚生气了, 琬儿首先应该是他的妃子,如若琬儿想,然后再考虑让她做什么都可以,至于任什么职,都不需要他祝况这个罪魁祸首操心。这人把琬儿气病了, 不仅不知道夹起尾巴做人, 反倒说出这种让琬儿做听用的话来!    听用的活是琬儿能做的吗, 这歹人是想把一个女病号给活活累死?其心可诛!    于是,李砚随手便抓起桌边的一块端砚便朝祝况扔了过去。祝况不敢躲,又怕把自己砸瞎了变成废人一个, 只好急急忙忙拱手作个揖,好歹让自己的手能估摸着挡一挡。    砚台是被挡住了,祝况的手腕,当场便豁开了一个血口子。    琬儿相当意外,自己在遭遇这场无妄之灾时,唯一一个替自己求情的,居然是与自己斗争不断的钱氏一派的祝况。而落井下石,做勾起李砚心思最后一根丝线的人,反倒是与她最亲密无间的吕吉山。    琬儿仰头躺在床上,望着床顶的承尘,心头的苦涩翻涌如巨浪滔天。    她似乎能猜到吕吉山的回环心思:她苏琬儿与李家兄弟们的关系不同寻常,她不能成为吕吉山窃国的助力,那么就请苏琬儿退至大明宫的深处,乖乖等着做他吕吉山日后的脔宠。    同自己前一世对待吕吉山的那样,这一世的吕吉山为了他个人的贪欲,不惜将苏琬儿的羽翼折断,只为能让他将自己肆意掌控于股掌。    唯一不同的是,她曾将吕吉山当作自己开路的利器,而吕吉山,则是将她雪藏深宫。    只是不知道,如若吕吉山失败,他会不会也像自己从前对他的那样,将自己当作交易的筹码,在必要的时候,送给某个必要的人,做别人的脔宠……    五日过去,四肢无力的苏琬儿同上一次发病后的历程一样,又可以顺着瑶华宫的宫墙四处活动活动了。    可是这一次,琬儿被彻底打击到了,因为,这么多天过去了,无论是李砚,还是吕吉山都没有像祝况那样,来与自己通传一下李砚最新出炉的这个重要决定。    她就像被他们遗忘的玩偶,被忙碌的主人丢弃在了瑶华宫,那么无足轻重。连通知她他们再也不需要她了,这样一句话,都是不必要的。    乌沉沉的大明宫还是如同往日一样清冷、肃穆。五鼓钟声轰奏如常,百官趋朝如列火,往来轩盖密如市。    不过这些都与苏琬儿再了无关系,她只能每日龟缩在大明宫背后幽暗的一方小宫殿,仰头望向高大台基上巍峨的两仪殿——那里有她曾经最熟悉的生活,最锦绣的荣华。    ……    这几日宫里特别忙,听玳瑁说,梁州的撤府建藩已经正式开始,梁州刺史派出了亲兵南下京畿道,准备迎接朝廷即将派出的督查大员。而吕太尉将在三日后奔赴梁州,监督、指挥此次梁州的建藩工作。    苏琬儿心如止水,她几乎能肯定,吕吉山是有什么额外的手脚需要在颍川完成。吕吉山把自己拉下台,不就是为了他能顺利奔赴颍川这一天吗?    她再没有想过,吕吉山是否能活着回来这样的问题了。因为听玳瑁说,吕吉山随行人员的阵容十分强大,除了有亲兵五千贴身护卫吕吉山,还有抚军大将军陈启亲自领兵十万随行。    这阵仗,够打一场中型的战役了。    而陈启,本身也是皇族之后,他乃庆王爷的外孙,也是吕吉山在惠帝执政时期的老部下了。因破获李肇谋逆案立功,进抚军大将军,还娶了彼时权势已然煊赫的,钱家的九姑娘为妻。    陈启是当朝皇后钱媛之亲选的随行将军,不仅因为他曾经是吕吉山的老部下,更是因为他还是他们钱家的女婿。陈启随行,彰显的是钱家对吕吉山的态度。    钱媛之和吕吉山果然是一丘之貉,他们二人的默契度似乎比上一世还要高一些。在上一世,这二人可没有这么主动携手出击的时候。上一世的吕吉山是钱媛之的床伴,如今的钱媛之则成了吕吉山同一战壕的盟友,今日,还要一同出手让老李家断子绝孙了。    苏琬儿抑不住心头的冷笑,这场建藩闹剧,是姓吕的和姓钱的联手绞杀李氏皇孙的最后一击?李韧明年十四,再不去,他可就要杀回来了……    月影婆娑,苏琬儿默默地靠坐窗边绣着一方锦帕,她要绣一朵牡丹花。母亲年纪大了,反倒越来越喜欢亮丽又招摇的花色。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爱牡丹花,如今连块帕子也得要有牡丹花。    果真是老来还俏了!    苏琬儿不去议事堂,白白多出来一大把的时间,她便拿来绣花。    女红,是琬儿唯一最不擅长的东西,她绣得不好。以往还在苏家的时候,母亲便常常训斥她,身为女子,不会女红,以后出嫁都嫁不好!如今闲下来了,正好可以拿来补补自己缺了的课。    飞针走线间,苏琬儿凝神屏气,绣得浑然忘我。    身后的窗棂上传来笃笃的轻扣声,苏琬儿心中一沉——    是吕吉山。    除了他,还会有谁是翻窗户进瑶华宫的?    可是以往的情思柔肠荡然无存,苏琬儿心中迅速涌起的是滔天的怒火与沸腾的嫌恶。    她不想再见到他,那个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    “滚!小心我唤来弓弩手把你射杀了。”    窗外的叩击声嘎然而至,吕吉山明显有些意外。可他并没有停顿太久,窗外便继续传来吕吉山伏低做小的讨好声:    “好琬儿,开开窗,吉山费了好大的劲才翻到了瑶华宫。这些日子太忙了,吉山没能时常过来看你,好琬儿行行好,原谅则个,放吉山进屋,小的定会向琬儿娘子好好赔罪的……”    吕吉山嘴巴甜,最会说好听的话,以往琬儿生气,每每当他说出成串的漂亮话时,琬儿总会被他逗得破涕为笑,转头便忘了他的不是。    可是今日,这一招似乎不大能凑效了。    苏琬儿并没有忘记吕吉山的不是,她想唤来大内侍卫将吕吉山叉出去。转头一想,觉得自己被吕吉山害得这么惨,还是得当面质问他一番不可,至少出出恶气也是好的。    于是,琬儿放下手中的针线,她扭身拉开格窗的插销,开了窗,吕吉山那张明媚的笑脸便立时出现在了眼前。    琬儿破天荒地没有冲这张脸扬起她灿烂的微笑,并热情地拽住他遒劲的胳膊,将他从窗户外拉进屋。琬儿开了窗后便沉着脸,扭身回到了牙床旁继续绣牡丹。    吕吉山不以为忤,他情绪高涨地跳进屋,再转身将窗户重新插好。    “琬儿娘子可有想我……”    不及吕吉山凑到琬儿身旁,像他往日常做的那样搂住她的腰,眼前便有一把剪刀指上了他的鼻尖。    “你给我站那边去。”    苏琬儿一只手捏着那块尚未完工的锦帕,一只手举着剪刀,眉目森冷,往日的热情与温柔竟是半丝也寻不见。    “好琬儿,你怎么了,吉山可是做错了什么?”    望着眼前吕吉山茫然又惊愕的脸,琬儿愈发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还能不知道?”    琬儿恶狠狠地冲吕吉山甩了过去,“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吕吉山默默地立在堂下,他明白了,琬儿这是真生气了。只是,她究竟是为哪一桩而气呢?    吕吉山不知道了。    自己悄悄咪咪做了挺多她不喜欢的事,她究竟指的是哪一桩呢?    吕吉山把自己做的事前前后后都捋了一遍:    血玉的事?    血玉是周承邦的传家宝,除了周家人,没人知晓这天山寒血玉的不凡。    五盛丸的事?    为了几粒药丸,她犯不着发如此大的火。    那么是她不再担任侍中一职的事?    可是李砚与内阁诸人都说好了,任免诏书就不用写了,先让她歇着,她爱做什么随她做,让她少出门,这活自然而然也就淡了。李砚不说,自己不说,钱家人得了好处,塞了祝况进北省,更没人闲的发慌来找苏琬儿唠嗑,琬儿应该不会这么快知晓才对。    于是吕吉山强力压下心头的不安,继续涎皮赖脸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琬儿娘子……吉山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是么?你小子是做了太多亏心事,不知道我问的是哪一桩?”苏琬儿望着这张熟悉的脸,有苦涩的味道自心底丝丝溢出。    听得此言,吕吉山心头猛甩几下,差一点就要扑到琬儿腿边宣告投降了。他定了定心神,勉力忍住了,咬定青山不放松,继续坚持不承认。    “吕吉山,你知道我有多失望吗?”    苏琬儿端坐牙床,神色凝然,“你为了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不惜拿我苏琬儿做你的人肉阶梯。我为你,失去了我的前途、我的人生,我真是鬼迷了心窍,想要与你这种渣子共话流年。如今你倒好,堂堂七尺男儿,自己才做过的事,居然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屋内回荡着苏琬儿那低沉又冰凉的低叱,吕吉山沉默不语,只拿那双鹰隼般的眼死死盯着她。    他知道琬儿有多热爱朝堂上挥斥方遒的感觉,她习惯了做最强有力的战士,最敏锐的猎人。可是他为了他的私心,想要将她自高高枝头上摘下,禁锢在自己的背后。    心底有撕裂的痛在弥漫,吕吉山极力甩开心头的不忍,他是非得要这么做不可的:他与李家势不两立,他要活着,活着将她娶回家,那么就只能灭了李韧了。    非常不幸的是,她是绊脚石。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