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2)
红、面色惊恐,我就想,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这段往事,在阿栀死后,严昭不知回味过多少次,现在回想起来,画面虽然有些模糊,却模糊的恰到好处,好像一切都浸润在暖融融的春光里,无限美好。 少女只看了一眼就慌忙低下头,福身向他行了一礼,颤声道:“臣女拜见太子殿下。” 严昭当时看她好像十分害怕自己似的,便只“嗯”了一声就要走,不料少女居然大着胆子又叫了一声“殿下”,然后回头看一眼来路,带着哭腔说道:“臣女斗胆……” 话没说完,小路上就传来脚步声,严昭转头看去,见严煦气急败坏的跑过来,不免觉得奇怪,便站住了没走。谁知严煦看见他和那少女站在一起,面色变得更加难看,居然冲过来就要拉那少女,少女惊叫一声,躲到了严昭背后。 严昭立刻板脸道:“二弟你这是做什么?” “不劳太子殿下过问。”严煦皮笑肉不笑的回,又看向严昭身后,尽量和善的说,“太子殿下还有要事,我们不好打扰,走,我带你去看刚刚说的名花。” 这时严煦身后又有一个皇后身边的女官跟了过来,满脸堆笑的先跟严晧问好,说皇后等着见太子殿下呢,话里话外也是催他走。 严昭觉出几分不对来,严煦自己胡闹,调戏臣女不稀奇,连皇后身边的人都帮着打掩护,还想支开他,此事一定不简单,所以他侧身看向身后那个娇小柔弱的少女,问道:“二殿下之邀,你想去吗?” 少女立刻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严昭和她离的不算远,清晰看到有两滴眼泪从她脸上被摇落,顿时一怔,以为严煦不光言语调戏,还做了不妥之事,但他仔细打量少女,见她衣着整齐、发髻光滑,似乎也并没发生什么大事,便转回头说严煦:“既然人家姑娘不想去,你就不要勉强了,今日这么多娇客在,你可别让皇后娘娘难做。”他心有顾忌,话说的已十分客气。 可是严煦不这样觉得,还挑衅反问:“太子殿下这是教训臣弟吗?” “殿下!”少女双手捂在胸前,流着泪颤抖着开口,打断了兄弟俩的对峙,“臣女……咳咳……呼吸不畅……旧疾复发……能不能请太子殿下派个人,送臣女去找……咳咳……徐国夫人王氏。” 她说到“去找”时,严煦和那个女官齐齐变色想要阻止,没想到她咳了两声,把两人要说的话冲了回去,接着就说出了找谁。 严昭当然知道姚汝清夫人的封号,当时便是一愣,问道:“徐国夫人?那你是……” “臣女姓姚,徐国夫人正是家母。” 严昭恍然大悟,转头冷冷看了严煦和那女官一眼,亲自把彷佛下一秒就要昏倒的相府千金送到了姚夫人那里。 姚白栀听了严昭的描述,忍着笑在心底赞道:原来我演技很可以呀! 她觉得很有趣,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严昭知道了真相,当然就没再把心思放到姚宁馨身上了——这就是个人再能干,也比不上有个好爹的真实案例,姚白栀总结道。 姚汝清跟原剧情一样,从来没想过把女儿许配给二皇子那个蠢蛋,二皇子在宫中光天化日就骚扰他女儿,更激怒了姚汝清,他很快就跟嘉泰帝表明自己只可能支持太子。嘉泰帝认识到易储一事不可为,打消了这个念头,吴皇后却不甘心,她往东宫散播了一堆流言,说相府千金是个病痨鬼,然后拿了几幅画像,提议让太子自己选太子妃。 严昭毫不犹豫的选了姚白栀。 吴皇后改变不了这个结果,就往长远了打算,把江采青安插到姚白栀身边,又撺掇嘉泰帝把太子大婚的日期定在了姚白栀很可能犯旧疾的十月底。姚白栀没“辜负”她的期望,果然新婚之夜就犯了病,咳了半宿,直接把**咳成了冬宵。 严昭对她身体不好是有心理准备的,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还很关心的请太医给姚白栀诊治,“可惜他们都没有徐神医的本事,别说医好你的病,就是让你少难受一点儿都做不到。” 唔,这可能是太医背了黑锅——姚白栀琢磨了一下,别说是执行任务的前世,就是一天之前她对严昭有点动心的时候,她都不肯一成亲就跟他睡,所以很大可能,她是故意装着病得很严重,躲过新婚之夜的。 过了有名无实的新婚,太子就忙了起来,要代嘉泰帝行祭祀大事,每天只能抽空去看看姚白栀,要是她状态好,就跟她一起用个午膳。那时严昭的想法很简单,相府是他最有力的后盾,太子妃是他原配妻子,他一定要好好待她、尊重她,将来立嫡长子做继承人,他绝不会学他那个刻薄寡恩、无情无义的父皇! 只是他这位太子妃见了他总是很紧张,也很害羞,说话都不敢大声说,多半时候,都是静静听着他说而已。严昭觉得她本性如此,慢慢教就好了,等她身体好一些,就让史忠让将东宫事务交给太子妃管,自己还跟她说,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他。 但姚白栀似乎对这些很不擅长,凡事都不太敢自己做主,要反复跟史忠让商量,再问严昭可不可行。严昭觉得奇怪,就问史忠让:“相府不是请了江采青去吗?她现在在太子妃身边,竟然一点主意没有?” 史忠让答道:“听说江姑姑倒是献了不少计策,不过太子妃娘娘不敢自专,总是要问一下旧例,再得了殿下的准许,才敢放心去办。” 这样做倒是挑不出来错处,但严昭忙前朝的事已经够累了,姚白栀要是事无巨细都问他,与他自己管东宫有什么区别?他就耐下心来,好好跟她谈了一次,总结了一些方法告诉她,鼓励她自己随机应变,有大事再与严昭商量。 之后姚白栀处置东宫事务果然就好了一些,她也多了些自信,等到冬至严昭要代天子去祭天时,她就拿了一套毛皮做的袜子绑腿护膝毛毡鞋垫等物出来,给严昭保暖。 严昭有点感动:“是你亲手做的?” 贤良淑德的太子妃脸红低头:“……臣妾不擅女红,做的东西实在没法见人,不敢献丑,这是松风她们做的。” 当时严昭不以为意,还说:“左右这些东西都是穿在衣服里面的,看不到,不怕。不过你身子弱,不操劳这些也好,需要什么,让下面人做就是了。” ——讲到这里,严昭笑了笑,说道:“所以那日你把手套给我,我一看就知不是你做的。” 姚白栀:“……” 作者有话要说: 等火车时写一章~明天要坐一天火车,也更不了了 不过后天回去自己的小天地就可以好好更新啦~后天见 ☆、前情(二) 前世那个姚白栀和她看完《龙女之死》后猜测的一样, 从日常起居小事着手,耐心的一点儿一点儿的获取严昭的好感度。 各种保暖小件送完, 她就盯上了厨房, 每天换着花样给太子殿下做汤——和做针线一样,她只负责指导监督, 并不亲自下厨。不过太子妃身娇体弱, 也没人苛求她一定要亲自洗手作羹汤,她能拖着“病体”还尽心操持自己的饮食起居, 严昭已经很承情了。 等到了除夕,宫宴上看着嘉泰帝、吴皇后、二皇子一家三口相亲相爱, 还挨了嘉泰帝几个冷眼的严昭, 早早带着太子妃退席回东宫。 “我虽然早就不在意皇上对我是什么态度, 那样的日子却难免思念母后和太后娘娘,大概回去路上脸色也不好看,你小心翼翼的看了我几次, 我都只顾想心事,没理会。”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回到东宫。除夕要一家人团坐守夜, 自不好分房睡,姚白栀就把严昭请到寝殿中,自己叫人煮了些热汤圆, 又安排了四个小菜。等饭菜上桌,她亲手给严昭盛了一碗汤圆,道:“臣妾娘亲在的时候,年夜饭总少不了每人一碗汤圆, 说是取个好意头,一家人团团圆圆。” 说着话,她给自己也盛了一碗,轻轻叹息一声:“娘亲走得早,她的事我记得的不多,印象最深的就是过年。每每梦见娘亲,都是年夜饭时,她抱着我吃汤圆,梦里的汤圆好像格外甜,娘亲的怀抱也特别的暖……” 说到这儿,她眼眶泛红,忙停下来低头去吃汤圆,严昭听她讲话听的入神,正全神贯注看着她,便没错过她低头时滴入碗中的泪,不由伸出手去,轻轻扶住妻子的肩膀,道:“我真羡慕你,能梦见被她好好抱着,不像我,每次梦见母后都是……醒来便总是憎恨自己幼小无能。” ——是个很好的切入点,两人都是自幼丧母,除夕夜这样合家团圆的日子,思念亡母最正常不过,共同经历有助于拉近双方在心灵上的距离。姚白栀对前世自己的策略表示肯定。 “那晚的汤圆真的很甜,我们吃着汤圆,好像心里也没那么苦了。你劝我不要因母后的遭遇责怪自己,还说,‘我们做儿女的,只要好好活着,便是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了’。” 姚白栀听着有点耳熟,“咦?这不是上次在安国寺你跟我说过的话吗?” 严昭有点意外,脸上多了几丝笑意:“你还记得……对,上次我说过。这一句还有后来我们说起蔷薇那些话,都是你曾经跟我说过、令我很受触动的,我一直记在心里。” “蔷薇?” “嗯,除夕之后的春日,你想移栽些蔷薇到殿后围墙上,说喜欢蔷薇的热烈浓香和生机勃勃。到蔷薇开时,你正好大病初愈,出门看到花儿灿烂盛开,便说想像蔷薇一样肆意伸展、无拘无束的活着……” 姚白栀那场大病,正是吴皇后散布流言说太子妃藐视皇后、她不得不硬撑着去坤泰殿请安问好、却一出坤泰殿就咳血昏倒所致,这件事直接导致二皇子封王、定了封地,太子一系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然而当严昭看着妻子满脸病弱之色的说出那番话,却突然有点心疼,他宁愿再让吴皇后和二皇子蹦跶几天,也不想用眼前人本就微弱的生命力去换这所谓胜利。就算活不成蔷薇那般,能像牡丹等娇贵的花朵一样在温室内被呵护,也好过未及盛放就凋零? 心有所感的严昭握住姚白栀的手,刚想安抚她几句,她却突然转头说:“殿下一定要做到哦!像蔷薇一样挣脱束缚、自由自在,不辜负活着的每一天,好吗?” ——灌鸡汤居然有用?!姚白栀有点惊奇。 “听起来你们相处的不错,那为什么后来又互相猜忌了?” “一是因为我在严煦这件事上意识到相权过大。皇上对严煦何等偏心,那时他还不知道吴氏做的那些事,肯给严煦封王、划定藩地已是极限,我万万想不到姚相能逼得父皇只给严煦六县封地,就算吴氏借病闹了一个月,也无法更改。” 单论这件事,严昭确实是受益者,但长远来看,他早晚要做皇帝,任何一个皇帝都无法忍受皇命下达却被宰相驳回——除非是想做虚心纳谏的样子给人看,否则岂不成了傀儡? 而且这件事还让严昭意识到,以姚汝清的影响力,若是在太后刚崩逝时就支持自己,那严昭绝不至于拖到十七岁才成婚参预政事。也就是说,姚汝清耐心衡量了两年多,看到严煦确实朽木不可雕之后,才把女儿嫁给他,站了东宫。 这颠覆了他对姚汝清的判断。严昭原本以为姚汝清是能力不够,故而曲意顺从嘉泰帝,对嘉泰帝的偏心不发一言,哪想到他为自己女儿发起狠来,竟能让嘉泰帝都无可奈何? 严昭暗暗警惕,姚汝清做到这个地步,可以说是为他的帝王之路扫清了障碍,当居首功,将来他继位,姚汝清已是丞相加国丈,再加上拥立之功,声望权势之高,他一个立足未稳的新帝,想不当傀儡,恐怕很难。 这是一个生在皇宫、从小经历过无数阴谋暗算的太子,对此事最直接的反应。当然,死过一回的严昭,已不像前世那样对权力过于执着,也不想让姚白栀知道他曾经那些想法,说完这两句,就继续说第二。 “其二则是中了吴氏的奸计。她一早就安插了一个女官到你身边,那女官原本在太后宫中服侍过,姚相看中这一点才请了她去,却不料这女官怨恨太后、心怀不轨,一直暗中听命于吴氏。此事连我也不知晓,还因为她出自太后宫中,高看一眼,格外相信她的话。” 江采青的过错事关嘉泰帝,太后自然不好跟太子讲,严昭不知道不稀奇。 “所以她说我和表哥有私情,你就信了。”姚白栀嗤笑,“要真有这事,我何必拖着个病怏怏的身体进东宫?嫁给我表哥多好?我姑母当我亲女儿一样,我嫁到苗家保证比……” 严昭听不下去,抢着道歉:“是我愚蠢!阿栀,我知道错了,我当时以为是姚相硬要你进东宫的……” 姚白栀明白了:“你以为我爹利欲熏心,不顾女儿死活,是不是?” “是有这样猜测。另一方面……”严昭有点难以启齿,但不说清楚,只怕他在阿栀心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只得勉强道,“你总是不肯与我太亲近,每当气氛正好,你就犯咳症,久而久之,我就有些怀疑……” 明媒正娶的妻子,关键时刻总是犯病不让睡,做丈夫的难免心中嘀咕,再加上有人蓄意挑拨,不猜疑也难。这个锅姚白栀主动背了,反正她应该就是在装病。 更何况,“表哥还在这时跑去找你,更加深了你的怀疑,对吗?” 严昭点头,接着说:“不过后来吴氏把姚姑娘她们送进东宫后,我就发现你其实并不是不在意我,或者不喜欢我,你只是单纯的害怕紧张。” 想想阿栀一个养在深闺的娇弱女儿,除了苗逸飞也没怎么跟同龄少年说过话,她没有亲娘教,父亲请来教她的人又不怀好意,到嫁人以后,害怕夫妻之事,也不稀奇。 “我应该更耐心更温柔待你的。”他叹息着说。 姚白栀没接这话,她端起茶喝了两口,突然问:“你说那段时间是你们最快活的时光,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真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朝夕相处,温馨自在。你养了两只猫儿,分别取名攻城、攻掠,我觉得这名儿格外有杀伐之气,你说只是见这俩小家伙捕鼠厉害,随口取的。” 姚白栀:“……” 攻城、攻略,颠倒一下不就是攻略成功吗?!果然是她的风格! “这么说,你给猫儿准备的那些东西,也是来自你们前世养猫的经验了?” 她连着说了两次“你们”,严昭敏感的察觉到,想纠正她说是“我们”,却怕惹她不悦,咽回去没说,答道:“是我看你做了那些小玩意,照着叫人做的。我也是那时才发现你虽然体弱,却有一颗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的心,我第一次听说你最喜欢的诗是《侠客行》时,就不觉得攻城、攻掠这两个名字奇怪了。” 说着想起什么,严昭脸上笑意加深:“那时我也教你练字来着,你还用我教你的字体每天写随笔,”说到这儿,他唇边的笑意突然消失,一股深沉的悲哀涌上面庞,“可惜等我看见那些记录了你每日喜怒哀乐的文章时,已经晚了。”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这应该就是好感度达到一百的关键事件了?姚白栀有点紧张。 严昭沉默片刻,才叹道:“就是你得知两道诏书、写下决绝书后。” 他其实从来没有想过立别人为皇后,登基后之所以拖延立后一事,主要是为了压制姚汝清。在那时的他看来,姚白栀是他原配妻子,只要他对她一如既往,宫中没人敢对她不敬,晚些日子册立,并不要紧。 可没想到阿栀得知他和姚相的矛盾、劝说无果后,竟自己带人搬回了东宫。等严昭送完嘉泰帝灵柩入皇陵,她还求他放她出宫,说情愿出家、青灯古佛过一生,这样姚汝清就不是外戚,也免了他们之间的争执。 严昭当然不肯,也有点生气,觉得姚白栀故意以退为进,帮着父亲逼迫他。 正巧这时边疆异族内乱,边将上书,请朝廷增兵加粮饷,趁着异族两败俱伤时击溃他们,让他们至少几十年内无力扰边。严昭同意这个计策,令太尉会同兵部、户部商讨具体事宜,然而六部都在丞相管辖之下,太尉位虽崇高,近年却并无实权,事情一拖再拖,拖到异族新王统一各部,严昭的万丈雄心也落了空。 他气急,终于采纳了王经的计策:拿两道册立皇后的诏书跟姚汝清摊牌。 “我爹可不是为一己私欲怠忽国事的人。”姚白栀皱眉说。 虽然姚汝清在官场中什么样,她了解的不多,但做了人家女儿也快一年了,她怎么想都觉得姚汝清不是那样的人。 “姚相倒不是怠忽国事,他是与我政见不同,认为出兵劳民伤财,且并无十足把握一定能建功。他更倾向于严阵以待,等局势稳定,再与新王商谈边境之事。苗逸飞提到的那次宴会,其实就是宴请的新王派来的使节。” “所以最后两边谈和了?” “算是,互市通商,互不侵犯。不过后来这些事,都是陈鳌去谈的。姚相在你离开后,就带着一家人回了魏郡,我给他加封国公,他也让给了谦儿……” 还好,姚家并没有像原剧情里一样败落,姚白栀再次给那个攻略成功的自己点了个赞,把话题拉回去,“那你是怎么得到那些随笔的?” 严昭神色沉郁,双眼暗沉沉的,毫无光彩,“是楚林进给我的。你那时心灰意冷,醒过来就叫楚林去把你那些随笔和私下给我做的贴身衣物都烧掉,楚林一心为主,就把那一箱子东西送到了我面前。” 严昭看完深受震动,喜悦满足感动夹杂着后悔,种种情绪翻涌上来,一下就把他淹没了。 与此同时,系统欢快的提醒姚白栀:叮!目标严昭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100。恭喜宿主圆满完成任务,是否现在就离开此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长途跋涉真的好累……回来还打扫了半天屋子 睡觉去了,晚安~ ------------- PS:安国寺相关剧情在第八第九章 ☆、就让往事随风 临死之前烧东西……这是学林黛玉焚稿断痴情呀?难怪这一世严昭对她百依百顺、半个不字都不说, 前世真是被她套路的不轻。 姚白栀托腮寻思了一会儿,把苗逸飞写的那本书和严昭讲过的事结合到一起慢慢捋顺, 发现还有一件事严昭没说, 就问:“吴皇后的阴谋,是你们一起揭发的吗?” “其实主要是你。有一次我们无意中聊到三弟, 你很同情他的遭遇, 偷偷去看过他几次,这事被江采青——就是那个女官, 告诉了吴氏,吴氏想陷害我们, 叫刘太医给三弟下药, 刘太医不肯, 还提醒你暂时不要去看三弟了,谁知吴氏另安排人给三弟下了毒……” 好,这位还真不管哪一世都铁了心想把小儿子弄死。 以及打草惊蛇这一招, 原来严昭是跟她学的呀! 很好,现在只剩最后一个有关他们前世的问题了, “前世我表哥给你下毒,所以你杀了他吗?” 严昭露出点奇怪笑意:“实际上,在我得知自己中毒之前, 他已经因谋逆罪明正典刑了。” “什么?”姚白栀大为惊讶,“谋逆?” “嗯,他大概笃定我不敢与你坦白,所以干脆没将此事写进书里。你走之后, 他暗中联络了三弟,也不知怎么说服了三弟,预谋举事反我,却又行事不密,被人知晓,报到了曹毓那里。此案铁证如山,他供认不讳,三弟也认罪……” 姚白栀听得手脚冰凉:“他供认不讳?那……那姑母一家……”谋逆大罪,就算皇帝再想宽容,再不想株连太广,苗逸飞一家也保不住? 严昭叹息一声,没有回答。 这个表哥不能要了……姚白栀握紧拳头,面无表情的说:“你别放他出去了,就他这样的,关一辈子最好,免得祸害家人!” 严昭见她好像真生气了,小心翼翼问:“你说真的?” “真的!”姚白栀越想越生气,“我不信他能改了,死过一次,他不还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做事情永远不知道衡量轻重,姑母生了他,真是活活生了个讨债鬼!” 严昭有点意外她这么气愤,劝说道:“你先别生气,我和姚相是这样商量的,先把此事的严重性跟苗逸飞说清楚,叫他以后服服帖帖听话,再不敢做什么……” “没用的。”姚白栀摇头,“他总是自作聪明,除非在他身边安排了人,像狱卒一样时时刻刻看着他。” “我们正是这样打算的,安排人看着他这事,姚相会办。另外,他毕竟已经娶妻了,你表嫂那个人,降服苗逸飞应该不难。” “可是她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怕她有所顾忌,不敢管表哥太宽。” “这个好办,一会儿我叫人抄一份口供和这书前几页,你带回去给王夫人,拿给你姑母和表嫂看就是了。” 可是这样,不会吓的姚宁馨闹和离吗?管他呢,和离就和离,人家姑娘也不欠苗家的,有权知道真相。 “好,有劳殿下。”她最终点头同意。 她突然称呼殿下,严昭顿时心中发凉,他不敢贸然开口,起身开门叫夏典去抄口供和书,又让楚林换了茶来,才又关上门,回到姚白栀面前坐下。 “阿栀,你没有其他要问的了吗?” 摊牌以后总得有个结果,姚白栀刚刚趁空已经想了很多,但今天接收的信息量实在有些大,她想来想去,也没有个准主意,就摇摇头说:“没什么了。” 严昭抿抿唇,又深吸口气,才说:“我原本并不想让你知道这些,前世的事原该随着我们都死去而消散,不该拿到你面前,给你添烦恼……” “如果你真的这样想,你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执意要娶我。”姚白栀丝毫不留情面的说。 严昭脸上一白,放在腿上的手不由攥紧,艰难道:“阿栀……” “就算前世和你做了夫妻那人是我,也不是现在的我,我明白你想弥补想重新拥有、好好过一生的心,但我不是‘她’,你对我再好,那个对你情深不渝的‘她’也已经死了,活不过来。为你付出一切的那个‘她’,才有资格享受你的深情你的无微不至,无功不受禄,我什么都没做过,平白得到这些,只会不安。” 姚白栀渐渐找到了思路,“也只有‘她’,才能决定是否原谅你,跟你重新开始。” 严昭脑子一片空白,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又好像还糊涂着,无法说出一字半句。 姚白栀看他神色木然,叹道:“就算我和‘她’家世背景样貌脾气什么什么都一样,但经历不一样,我们就是完全不同的人。而你的感情却正是来自于你们那一段共同经历,所以这份情与我无关,我不能接受。如果你要我对你们的前世给些看法的话,我只能说,希望你和苗逸飞都早日放下,过好今生。” 说完她转头看了一眼外面,“天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严昭终于回神,他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几下,最后却只说出三个字:“我送你。”然后就如行尸走肉一般,肢体僵硬的和姚白栀一起出去。 夏典把抄好的口供和书送上来,姚白栀接过,严昭吩咐楚林送她回府,自己看着人上了轿、离开院子,那股强提着的气一下子泄了,整个人不由晃了一晃。 正在轿子上一颠一颠的姚白栀,其实心情也不怎么好,知道严昭是重生的、有前世经历是一回事,了解其中细节和成功攻略的那个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获取严昭好感度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跟严昭说的是真心话,对她而言,那些都是故事,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永远无法感同身受。而且姚白栀比谁都清楚,前世那个她根本没爱过严昭,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完成虐他的任务,就算那个她回来,见到重生的严昭,也不可能接受他。 正因为清楚这些,姚白栀心情就更复杂,她觉得严昭已经得到了应得的惩罚,且身体力行的改过自新,她没有理由再虐他了。可是不虐他,不态度坚决、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他肯定不会死心,必定千方百计想和自己再续“前缘”。 可姚白栀哪有什么前缘能和他续?别说这个她了,就是攻略成功那个她也没有啊! 唉,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严昭自觉理亏、解除婚约了。姚白栀一路烦恼着回到相府,将两份封好的文件交给王氏,请她转交姑母。 “表哥这次的祸,可真是闯的太大了。” 王氏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多问,她接过来找了个荷包装着,就带去了苗家。 听了那么长的一个故事,姚白栀感觉身心俱疲,回房就睡了,连晚饭都没吃,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听说苗逸飞已经于昨晚被释放。 “只等今日回门见过姚侍郎一家人,明日你姑丈就亲自送他们小夫妻去西京。”姚汝清把女儿叫到自己书房,跟她说道。 “爹爹都安排好了?”姚白栀问。 姚汝清点点头:“以后他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了。”说完略停了停,又问,“昨日你和殿下谈了什么?” “也没什么,谈了那本书和表哥的事。爹看过那本书了吗?” 姚汝清道:“那只是某个穷极无聊的‘读书人’闲来编的故事,没什么好谈论的。你走之后,我见了殿下,他面色极为难看,精神也有点恍惚。” 姚白栀当然不会承认与自己有关,问道:“是吗?殿下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姚汝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还不知道。阿栀,你已经是昭告天下的太子妃,除非我死或是你死,否则绝无可能更改,你明白吗?” 姚白栀:“……”赶紧露出吓一跳的表情来,“爹说什么呢?好好的,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做什么?” “说说怕什么,吓吓你,免得你跟你表哥学作死。” “……” 达到目的的姚汝清出门去上班,被恐吓的姚白栀垂头丧气回房,开始思考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无果后,干脆自暴自弃玩猫去了。 如此过了几天,严昭那里都没什么动静,姚汝清却接了伴驾的通知,带着一家人又去了北鹤山温泉庄子住。 住进别人一手打造的房子,姚白栀难免想起“别人”来,这个别人却一直没什么动静,直到二月中下旬嘉泰帝突然病倒,太子严昭赶来侍疾,她才听说“别人”之前病了一场。 “那几日我就看着殿下面色不太好,殿下却强撑着不说,结果我们一出京殿下就病倒了,到现在也还没痊愈。可是陛下龙体不豫,太子殿下如何能不在跟前?”姚汝清边说边摇头叹气,“一会儿我带着徐神医去看看殿下,阿栀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殿下?” 她能说没有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么写下去,没法HE在一起了呢…… ☆、后续计划 姚白栀不想刺激丞相爹, 就露出几分担忧之色,道:“爹劝劝殿下多休息, 不管怎样, 还是身体要紧,不把病养好, 怎么应付国家大事?” 姚汝清点点头, 他要的也只是女儿的态度,并没真想给她传什么体己话, 所以吃过饭就带着徐神医去了行宫。 姚白栀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严昭只是一时受了点刺激, 以他的个性, 远不到绝望的时候, 又正值青春年少,区区小病早晚会好的。至于嘉泰帝那个昏君,这大半年时不时就要“龙体不豫”一下, 也没见他怎么着,所以姚白栀等丞相爹走了, 就回自己院里该干嘛干嘛了。 不料姚汝清一去不归,到晚上外院管事还来回报,说行宫那边突然多了很多兵士, 人声马嘶不断,像是出了事。 丈夫就在行宫里面,家里没个成年男丁,王氏难免惊慌, 先打发人往同样随驾住在行宫附近的娘家去问,然后命管事关门闭户,多安排人值守,又把两个儿子和家里那位准太子妃都叫到了自己房里。 姚白栀听了丫鬟传话,没急着去王氏那儿,而是先上了小山,从亭子里往行宫那边儿看。可惜时逢下半月,月亮出来的晚,这时候天又黑了,看不太清远处,只能看到行宫那边确实有许多火把亮着,也有声音随风传来。 她耐心观察了一会儿,才去到王氏房里,安抚她说:“夫人不用太担心,我刚才上小山往那边瞧了瞧,行宫外虽然多了很多士兵,但火把排列整齐,一直沿着固定线路移动,显然是在巡逻守卫。我猜是陛下或者太子殿下调来加强守卫的。” “可你爹一直没回来,也没叫人传口信。阿栀,你说我们要不要派个人过去问问?”王氏没人商量,心正慌着,见姚白栀冷静自若,便拉着她问。 “恐怕就算去问,也问不出什么,不如再等等。” 王氏想想也是,派人去也进不了行宫的门,要是再惊动巡逻卫士,吵闹起来,恐怕不太好。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安排两个儿子去自己房里睡,又叫姚白栀去东里间休息,“我再等等王家那边的消息。” “我陪夫人等,反正也睡不着。” 王氏也没坚持,这种时候,她确实需要有人陪在身边,也好多一分底气。 好在王家距离不远,没过一会儿下人就来回报:“亲家老太爷半个时辰之前突然被宣召进行宫去了,除了亲家老太爷,据说其他在北鹤山这边随驾的老大人们,也都在被宣召之列。” 王氏和姚白栀对视一眼,脸上神色都不太好看,她又问了几句,打发那下人出去,房内只留了亲信婆子,颤着声对姚白栀说:“不会是……” 姚白栀知道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因为她想的也一样:不会是嘉泰帝挂了?不然何至于调兵围住行宫,又把随驾重臣都宣召过去?反正总不可能是严昭出事,他重生一回,肯定早有部署,行宫还是他看着修缮好的,不可能没有后路。更不用说他是此世界男主,一切斗争的最终胜利者。 “应该没什么事。”姚白栀语气笃定的说,“咱们还是早些休息,没准明早就有消息了。” 她说着就起身告退,去了东里间休息,想全神贯注捕捉刚才脑中一闪而过的线索。是什么呢?严昭是此世界男主,最终胜利者,所以不必担忧今天的异动,那么……啊!她想明白了!是前世严昭就不该死!或者说,不该死的那么早。 小安曾经说过,攻略成功是要被攻略目标“余生一直活在自弃自厌里”,而按苗逸飞书中所写,严昭被他毒死,其实距离前世的姚白栀死去根本没多久,顶多一年——这余生是不是有点短?莫非是为了补差价,才叫严昭重生的?那苗逸飞又是怎么回事?买一送一? 姚白栀满腹疑问,却没人能解答,她翻来覆去半晚,好不容易才睡着,却睡的不太踏实,天亮以后,院子里下人一开始走动,她就醒了。 因睡的是王氏的屋子,不好赖床,她干脆起来梳洗,换好衣服出去,见王氏已经坐着喝茶,双眼眼窝青黑一片,显然也没睡好。 两人相视苦笑,姚白栀走过去坐下,端着茶跟王氏两个大眼瞪小眼,等姚仲谦两个起来,又一起心不在焉吃了早饭。 早饭撤下桌,外面的消息终于来了。管事一路传话进来,说是皇帝于昨日傍晚驾崩,今日太子殿下要同二、三两位皇子和重臣们一起护送陛下遗体回宫设灵堂。相爷命夫人带着一家人随后回城。 虽然貌似有点不敬,但从王氏到姚仲谦都觉得松一口气,王氏赶忙吩咐府中上下换上素服,收拾东西,等嘉泰帝灵柩入宫后,才带着人登车回城中相府。 姚白栀很庆幸她还没嫁给严昭——不是太子妃,就不用参加嘉泰帝的丧礼。而且嘉泰帝死的正是时候,严昭刚刚跟她摊牌前世,心理上正有点不敢面对她,这时候他登上帝位,自己要他履行以前的约定,他既不好耍赖,也没有了不能自己做主的借口,总该放她自由了? 就算严昭再不甘心再不肯放手,他还发过毒誓呢!也许严昭不在乎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但江山倾覆、宗庙尽毁,他总不可能毫无顾忌? 姚白栀觉得心里很有底了,于是在所有达官贵人都忙着大行皇帝丧礼的时候,只有她悠闲自在的谋划着怎么得到自由。让严昭履行诺言只是第一步,解除婚约之后,丞相爹很可能承受不大了,所以第二步就是找安身立命之所。姚白栀能想到的选择,一是魏郡老家,二就只能是出家了。 出家是下策,暂且不考虑,姚白栀趁着王氏入宫吊丧,自己管家的时间,把魏郡老家的情况摸了个底。姚家世居魏郡,脉系分了三支,姚汝清这一支在老家只有一个堂兄一个堂弟,老人只剩姚汝清的伯母,据说姚汝清他们小的时候,这位伯母对他们兄妹三人很好,所以现在逢年过节,王氏都要单独给这位伯母准备礼物,姚家的老宅就是伯母的儿子、姚白栀的堂伯帮忙照管。 这位堂伯读书不行,没当官,但是为人处世还可以,在家做着大地主,日子过的也不错。他家里子女很多,不过年纪都比较大,没有跟姚白栀同龄的。 姚白栀觉得魏郡老家很不错,只要严昭主动提出婚事作罢,她就能以养病为名躲去魏郡老家,没有同龄亲戚就没有外人来烦她,她可以在那里继续筹划下一步——总留在姚家还是不行,嫁不成太子、不、皇帝,丞相爹也不可能让她当一辈子老姑娘,所以她得想办法建立一个自己的家。 后路想到这里,姚白栀开始了解这个世界的商业发展情况,什么行业最赚钱,什么行业能稳定增长,供销双方是怎么运作的,她一点儿一点儿的从管事口中套出来。等嘉泰帝的丧事办完,灵柩送入皇陵,姚白栀也已经有了大体的发展方向,只等严昭找她。 严昭已经登基做了皇帝。这一套流程他熟悉无比,所以再次坐上宝座听百官山呼万岁之时,严昭除了感觉疲惫,一点儿兴奋之意都没有。 天子守孝以日代月,送大行皇帝入了陵寝,他的孝期也就结束了,头上再没人压着,可以大展拳脚了,严昭却提不起精神,始终带着一丝病恹恹的神色。 “就封秦王,从陇西郡划八个县给他做封地。”严昭不耐烦再听大臣们扯皮,直接拍板做决定,“先帝在时,也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在两京附近给二皇弟找个封地——陇西距西京近的很。至于三皇弟,他还小,先加封魏王、留京读书,封地等几年再议也不迟。” 把两个弟弟的王位定了,严昭就让其他人退下,只留下姚汝清,先问姚白栀近来怎样,听说一切如常后,迟疑半晌,才说:“朕想见见阿栀。” 姚汝清道:“这时候让阿栀入宫,恐怕不妥。” “不,约在外面见。等朕安排好了,会派人去府上接。有些话,我得先和她谈清楚。” 姚汝清一叹:“是臣教女无方,把她娇惯的太过,陛下以后还是不要太顺着她的意思了,适当的时候,也该强硬一些,叫她知道上下尊卑。” 他的态度叫严昭很意外,原来姚相并不护短,严昭满是倦色的脸上不由扬起一抹笑意:“姚相不必自谦,阿栀很好。我是想跟她谈谈婚期。” “婚期不是已经定了八月?陛下是想延到明年吗?”毕竟大行皇帝刚送进陵寝,新帝为表孝心,九个月以后再成婚也是应有之意,所以姚汝清这样猜测。 严昭不置可否,“我想先问问阿栀的意思。” ☆、谈判 阿栀的意思很明确:“我觉得婚约还是取消比较好。以前我们谈过的, 在我完全了解你以后,还是不愿意嫁给你, 你答应放我离开, 还发过誓。” “没错,我发过誓, 但是阿栀, ”严昭坐在姚白栀对面,面色是一种她从没见过的平静无波, “我立下的誓言是:‘若我与姚白栀婚后琴瑟不调、婚姻不谐,她坚持离去, 我将想尽一切办法令她达成所愿, 绝不阻挠, 若违此誓,则江山倾覆、宗庙尽毁、严昭死无葬身之地’。” 姚白栀:“……” 居然发誓的是婚后吗?!但原话好像确实是这样……她当初怎么就糊涂了同意的?啊!她是没想到嘉泰帝死的这么快,居然没等他们结婚就死了! 想到这里, 她忍不住问:“先帝怎么突然……?” 严昭垂下眼,面无表情答道:“纵欲太过, 温泉又泡的太久,因此突然中风,半身不遂、意识不清。其实他去年就有此兆, 这次病情来势汹汹,撑不过去,也不意外。” 唔,脑中风在这个没有外科手术、也没有各种对症药物静脉滴注的时代, 确实死亡率很高。 不过不管那昏君怎么死的,现在对姚白栀都没有意义了,她真是白夸了一句他死的是时候。 “好,是我记错了,但是我们如今这个情况,你真的觉得还有大婚的必要吗?随便找个恶疾之类的借口,将先帝定的未过门的太子妃废掉,总比废去一个真正的皇后要容易得多?” 严昭听了,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头提起煮沸的山泉水,给自己和姚白栀冲了刚到的明前龙井。他今日穿的普通窄袖青袍,很方便活动,动作间轻薄布料偶而贴身,显得人格外的削瘦。 其实今日姚白栀一见到他就惊了一下,因为严昭不光瘦了很多、面色很憔悴,他还非常没有精气神,就好像动画里头顶大片乌云的人物一样,从头到脚都是灰的,整个一黑体加粗的“心灰意冷”。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要怎么跟姚相交代?”将一杯清茶啜饮完,严昭才开口,“突然说你有恶疾,取消婚约,文武百官又会怎么想我与姚相之间的关系?还是说,你希望我借此与姚相翻脸?” 呃,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她原本确实指望的是严昭去说服丞相爹,因为她以为这是约定中的一部分。现在听严昭一说,姚白栀突然觉得好像这么要求他有点过分,就说:“我爹这边,我会想办法说服……” “你能想什么办法?”严昭打断她,“还有,取消婚约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在登上后位前,因恶疾解除婚约,恐怕没办法另嫁了。” “我根本没打算嫁人。”姚白栀察觉严昭今日的态度与往常很不一样,不再是那种“因为我很喜欢你、所以不管怎样我都纵容你、你说的都对”,而是认真平等的和她谈,想知道她的想法,她就也说了实话。 “除非世上真的有人能让我喜欢到心甘情愿嫁给他,他也有担当有心胸,不在意前面这段婚约,否则我宁愿孤独终老。” 姚白栀说完这话,看严昭眸光闪动,似乎不太能接受她的假设,赶紧补了一句:“不过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毕竟连陛下这样的真龙天子,我都不想嫁,这世上肯定没有能让我想嫁的人了。” 严昭并没有觉得被安慰到,他垂下头给自己又倒了杯茶,问:“不嫁人,留在姚家一辈子么?就算姚相肯,就算将来谦儿也肯,你难道愿意一辈子在继母面前伏低做小,甚至以后在弟媳妇手里讨生活吗?” “这些我自有打算。” “什么打算?” “不能告诉你的打算。” 严昭:“……” 他目光从碧绿的茶汤移到姚白栀脸上,这是一张与他记忆中截然不同的脸,虽然五官一模一样,虽然整张脸仍旧只有巴掌大小,两颊却圆润有肉,肤色也红润亮泽,一双眼睛更是闪闪发光。确实不一样了,他心中暗叹一声。 “是不能告诉我,还是没有确切打算?”严昭没有把心中的情绪表露出来,面上冷漠十足的拆穿姚白栀,“恕我直言,第一步你就无法说服姚相。你知道他怎么跟我说的吗?” 他把姚汝清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再去碰壁,还惹得他发怒。” “上下尊卑”四个字令姚白栀极为反感,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冷笑,道:“所以陛下如今是打算听家父的话,强硬一些,非娶不可吗?” 严昭虽然表面冷硬的仿似结冰,但被她用敌视的目光一看,心中却仍旧隐隐作痛,他摇摇头,缓和语气说道:“上次我们谈过之后,我反复想了很久,你说的话很有道理。在你身上找我的阿栀,确实缘木求鱼,但婚约早已定下,也没有随意更改之理。” 姚白栀有点意外,疑惑道:“那你的意思是?” “婚约照旧,婚期不变。对外我们是帝后,对内各过各的日子。我们不是有婚前协议么?若你觉得那些条款不够,可以再加。我这边还可以减掉上次我加的条款,以后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对外做好一个皇后,其他的你想怎样都可以。” “你认真的?”姚白栀惊异的瞪大了眼睛。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加盖皇帝玉玺。” “!!!”这笔生意似乎稳赚不亏啊!姚白栀的心狂跳起来,她深呼吸几次,提醒自己要冷静,找找其中有没有什么陷阱,哦,对了! “做皇后……没有生太子这个硬性要求?” 严昭摇头:“不是‘阿栀’生的太子,我不想要。找不回她,自然就没有太子。我决定过两年立三弟做皇太弟,现在就开始以储君的标准教导他。” 他真的是认真的吗?心灰意冷到连儿子都不想生了,要把皇位传给弟弟? 看出她的疑虑,严昭接着说道:“我还打算等三弟成婚以后,时机成熟,就把皇位禅让给他。这座宫城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之处,我想离开京城,亲眼去看看锦绣江山——以前阿栀也很想去看看的,可惜……” 说到这里,他叹息一声,低头转了转桌上的茶杯,才抬起头来说,“你放心,在那之前,我会安排好你的后半生。” 这个转折有点大,姚白栀将信将疑,一时不敢明确答复,严昭就说:“左右婚期订的是八月,你还有四五个月的时间考虑,想清楚了,让于碧珊给我传个话就行。时候不早,我先回宫了。” 然后他就走了。姚白栀在茶室里呆坐了一会儿,脑中突然跳出一个念头:他好像真的变了啊,居然就自己走了,都没说送我回去,那是不是代表他的话是真心的?不,万一他是演的呢?可他有什么理由要演啊?他都已经是皇帝了呀! 脑子里彷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姚白栀左摇右摆,难以决断,就这么精神恍惚的回了相府。 姚汝清记挂此事,早早就在家等着,听说女儿回来了,立刻把她叫来问:“陛下怎么说的?” “没说什么呀。”姚白栀一听他问话,立刻打起精神装傻,“就说婚期不变,问我有没有意见,我当然说都听陛下的了。” 姚汝清狐疑的看她一眼:“无缘无故,陛下为何要问此事?” 丞相爹一直追问,难道是察觉了什么?姚白栀沉吟半晌,决定试探一下他,就低头撅嘴说:“因为之前我和他闹了点儿别扭。我看了表哥写的那书,总觉得心里不得劲,上次赌气说不嫁了……” “胡闹!”姚汝清没等她说完就斥责,“我就知道必是你恃宠生娇,不然陛下无缘无故说什么婚期要问你?!你管苗逸飞写什么干嘛?他先前对你做了什么,你是没伤着,所以都忘了是不是?这等心怀叵测之人,以后不要拿他当亲戚!” 果然才提了个开头,他就炸了,姚白栀心内一叹,表面却不得不假装乖巧认错:“爹别生气,是女儿任性,女儿知道错了。您放心,婚期不变。” 就当接受严昭提供的高薪职位好了,终身制,福利待遇好,比在姚家当老姑娘有身份有地位,为自己谋私利也比跑回魏郡老家更容易。 姚汝清见她一脸认真,态度良好,这才放心,“既然如此,就好好在家里跟于女官学礼仪,皇后和太子妃可不同。” 对哦,她以前只是为当太子妃做准备,没想到一步到位要做皇后了,这婚前培训还得重新开始。姚白栀回去就跟于碧珊说了自己的答复,还重新拟了一个婚前协议封好,叫于碧珊带给严昭。 严昭照单准奏,很快就把加盖了皇帝宝玺的婚前协议又密封了送回她手上。 拿到了职位为皇后的无限期劳动合同,姚白栀之后几个月就开始认认真真学习怎么做一个好皇后。在此期间,严昭再没有私下来见过她,除了按时节送些时令食物,也没有传过一字半句,和以往的作风相比,好似换了个人一样。 大概,是他真的想明白自己和他前世的“阿栀”不是一个人了?大婚前一晚,捧着皇后礼服的姚白栀这样想道。 ☆、大婚 八月初十, 天空万里无云、一碧如洗,严昭一早起来, 先遣官员祭告天地、太庙, 然后验看过皇后金册金宝,以两位宗室亲王为正副使, 持金节前往相府奉迎皇后。 眼看着长长的仪仗队列一路从永泰门行到应天门, 直至出宫不见,严昭才从高阁上下去, 回到乾元殿等他的皇后,他的新娘。 “派了这么多人去接, 她总跑不了了?”严昭暗自想道。 姚白栀这会儿是真·想跑也跑不了了, 头上戴着至少四五斤重的九龙九凤冠, 身上穿着繁琐礼服,腰带上还挂了数不清的玉饰、金饰、并两组长玉佩,别说跑了, 她连走路都费劲! 她维持这种全副武装的状态足有一个小时,才等到宫里出来的奉迎使节——没有电话就是特么的不方便, 因为不知道宫里那边进程,她就得提前打扮好了等着——而且把人等来,还不能就跟着走, 使节要宣读册立皇后的圣旨,她自己也得接金册金宝,然后再行三跪三拜大礼。 戴着金冠拜完之后,姚白栀已经晕头转向, 然而这还不算完、不能就走,她又被人扶着送回房,继续全副武装的等,直到吉时到了,才能登上凤辇进宫。 喵了个咪的,早知道这么麻烦这么累,她就应该坚持不嫁的! 还好上辇之后就没啥幺蛾子了,从宫城正门应天门进去,过永泰门直入乾元门,到乾元殿前下辇,然后在几位王妃恭迎引导下,穿过乾元殿到后门,再上孔雀顶轿,去皇后居所坤泰殿。 而严昭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他头戴冕冠、身穿玄色衮服,身材修长挺拔、五官俊美出尘,远远看着,真是好一个青年天子! 姚白栀深吸口气,扶着于碧珊的手跨过门槛上的马鞍,终于进了洞房。 严昭伸手牵住她的手,一同到喜床边坐下,在她稀里糊涂中又进行了几项礼仪,才终于可以把头上那顶快压断脖子的凤冠摘下,并将这一身翟衣换成更轻便的百子衣。 换好出来时,她忍不住长出口气,严昭也刚换了常服出来,听见这一声,不由一笑:“好了,只剩合卺礼了。” 说着走过来,伸手扶住她手臂,带她回去坐下。女官立刻送上倒满酒的小金杯,两人饮尽这杯酒,整个婚礼才算是圆满结束。 当然,一般的婚礼还有最后一个高/潮——洞房,他俩嘛,协议婚姻,这事儿就可以省了。 姚白栀一口把酒喝完,只想立刻躺倒睡觉,哪知严昭喝完酒却说:“怕你辛苦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我叫人准备了鸡汤面,多少吃一点再睡。” 他不说还好,“鸡汤面”三个字一入姚白栀耳中,她肚子立刻咕噜了两声,再次把严昭逗笑。殿中侍候的没有不机灵的,不等吩咐,两碗香喷喷的鸡汤面就送了上来,还配了四个小菜。 姚白栀跟在严昭身后到桌边坐下,发现小菜全是自己爱吃的,当下也不客气,将一碗面吃的干干净净,连汤都喝了,吃完接过松风递来的帕子擦擦嘴,才对严昭说了第一句话:“多谢陛下。” 严昭笑了笑,指指自己的半碗面,说:“你先去梳洗,我吃完面就来。” 有关新婚之夜,他们提前沟通过,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不可能分床睡,所以姚白栀同意了新婚前三晚,严昭和她一起睡喜床。于是这会儿她也没别的意见,起身去净房卸妆洗脸,收拾好出来时,严昭正好去了净房,她就先一步脱了外衣上床,面朝里躺好。 很快严昭也从净房出来,他先吩咐殿中伺候的人都去外间候着,只留了楚林守门,然后才宽衣上床,放下帐子,在姚白栀外侧躺下。 床上只有一床绣了百子千孙的大锦被,他掀被进来躺下,难免有气息吹拂到姚白栀那边,她就有点紧张,悄悄往里面挪了挪。 严昭平躺着,用眼角余光偷瞄她的背影,过了一会儿,突然说:“几个月不见,你好像长高了。” “……”睡前还要闲聊?姚白栀僵硬躺着不动,回道,“没有?难道不是因为凤冠太高?” 身后男人轻笑一声,“不是,刚刚你摘掉凤冠,我扶你回来时,你头顶好像到我耳垂那么高了。” 这个姚白栀倒没注意,她那会儿只注意到严昭没有她上次见时那么削瘦了,而且言行举止也多了几分帝王的气势,令她颇觉陌生。 所以她最后只干巴巴回了一句:“哦,那可能是。” “今天累坏了?”严昭体贴的给她找理由,“明天庙见之后,你就没什么事,可以好好休息了。坤泰殿这边,内监总管我安排的楚林,你先用着,以后若觉得不合适,再换也使得。宫女这边你自己定,于碧珊,你觉得合用就留下,不想留,我就让她回尚宫局去。” 这事姚白栀之前也想过,“还是先叫她在我身边,我刚进宫,且得有一个什么都知道的人提点着呢。说起来,没几日就是中秋节了……” “这事我已经安排了,明日有空再细说,来得及,你不用放在心上。” “好,谢谢陛下。” 身后男人又笑了两声,只是这次的笑声中颇有些无奈,“就我们两个人,就别称呼这些了,简简单单的称‘你’‘我’不好么?难道你还想我叫你皇后或梓童么?” “可是我怕在外人面前也说溜了嘴,有损您的英明神武。” “无妨,外人听了,只会以为是帝后恩爱,不是挺好么?” “好,谨遵圣命。”她玩笑着说。 严昭悄悄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一缕秀发,温柔一笑,低声道:“很晚了,睡。” 姚白栀应了一声,合上眼睛,睡意慢慢涌上来,她在半睡半醒间突然察觉,自己不知何时放松了下来,竟在一张从没睡过的床上、身边还有一个男人的情况下,毫无警戒心的快睡着了! “那个……打扰一下,宿主,你不会是爱上攻略目标了?” 姚白栀惊呼一声,扑腾坐了起来。 严昭吓了一跳,跟着起身,试探着扶住她手臂,问:“怎么?做恶梦了?” “淡定淡定!我是小安啊,宿主,你不要反应这么大嘛!” “你闭嘴!”姚白栀先在心里怒斥小安一句,才对严昭说,“不知道,马上要睡着了,不知怎么就惊醒了。可能是不习惯。我没事,你睡。” 严昭看她又躺了回去,只能伸手帮她盖好被子,自己也躺下。 姚白栀顾不上他,自己闭上眼,悄悄吸一口气,在心里怒问小安:“这一年多你到底死哪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今天就更这么多…… ☆、残废的小安 这次轮到小安惊呼:“什么?一年多?居然过去这么久了吗?宿主你花了一年多才嫁给攻略目标?” 姚白栀:“呵呵, 我是花了一年多努力不嫁给攻略目标,最终失败。” “为什么?” “你先别问问题, 我问你, 你上次说安装个更新包,安装哪去了?飞出银河系了?” “哦, 安装包, ”小安嘀咕一句,“我想起来了, 我们进入这个世界,两个目标的好感度就都满了, 所以小安跟主机报错, 主机发了个安装包过来……” 姚白栀听着它从头捋, 有点疑惑:“你是才想起来这些事吗?” “小安想起来了!那个安装包有问题!”智能助手一惊一乍的嚷嚷,“一般更新包虽然会还原一些基础数据,但不会试图清除核心数据库, 幸好在安装之前,小安根据剧情重要节点做了备份, 才能在危急时刻跳出程序,躲到备份里……” 它叽哩哇啦讲个没完,姚白栀耐心听了半天, 最后帮它捋顺总结:“你是说,主机给我们的更新包其实并不是用来修复好感度检测模块的,而是要直接抹杀你这个终端。你在安装更新过程中,发现不对, 躲到了安装之前做的备份里,但备份不是完全的系统,不激发这个剧情节点,你就一直沉睡,所以完全不知道这一年多发生了什么?” 脑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才传来小安的回答:“是这样的。宿主,这一年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攻略目标?” “我先告诉你为什么攻略目标好感度都满了。”姚白栀故意停顿一下,跟小安卖了个关子,才语气沉重的说出答案,“因为他们俩都重生了。” 小安大惊:“重生?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如果攻略目标重生,就是本世界存在巨大BUG,我们本不该进来的,主机应该预先排除BUG,再放我们进来!” “那如果他们重生的时间,正好在我们进来之后呢?” 小安:“……” “你们主机的操作很骚啊,排除不了BUG,就干脆把你排除了,扔我在这儿自生自灭。” 小安:“……” “所以你管我过去一年多发生了什么干嘛?你忽悠我来做快穿任务,结果第一天你就挂了,我特么还不知道快穿已经变穿越、从此有来无回,傻乎乎的一直等你、想着所谓的任务,既没法融入这个世界,也没法接受别人的好意。好不容易我认命了,接受现实,开始新生活,你居然残废着又出现了!你还好意思问?” 小安被宿主质问的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好一会儿,才可怜巴巴的说:“宿主你不要生气,小安以前也没经历过这种事……不过你放心,虽然小安残了,不是一个完全功能的系统,但还是有用处的,你先不要急,等小安去打探消息,看有没有办法解决目前这种状况。” 它越说语速越快,到后面好像有了点儿信心,然而最后一句话却又直接漏了底气,“不过主机切断了对小安的能源供应,现在只能靠备用能源维持,能量有限,所以小安以后不能全天在线陪伴宿主,我们明晚再聊怎么样?” “晚上不方便,下午五点,那时应该就是等晚饭,没别的事。” 小安答应一声,下线走人。 姚白栀忍不住叹了口气,主机连能源都切断了,不可能不切断网络连接,一个残废小安能怎么打探消息? “睡不着?” 严昭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吓得姚白栀一激灵,转头看时,见他正侧身望着自己,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大活人。 “嗯,惊醒之后,有点睡不着。”她觉得两人这样说话略尴尬,就说,“是不是吵得你睡不着了?要不……” “没有。”严昭说,“我也有点睡不着。不如我们说说话。” 姚白栀被突然出现的小安搞得心情不太好,并没有闲聊的心情,就没应声。 严昭却当她是默许,先开了个头:“你想什么时候把两只猫儿接进宫来?” “啊,我当然是希望越快越好,不过……” “那明日就让楚林去接,当日就是他把猫儿送过去的。我叫人在东偏殿隔了一间猫房,明日你有空过去瞧瞧,看缺什么,再让楚林置办。” 姚白栀先应了一声,接着就感觉不对劲,不是说好对外帝后、对内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么?怎么一结婚,他又开始无微不至的对她好了? “今年春那两只大猫又生了三只幼崽,我那时顾不上,就交给了三弟去养,谁知刚养到猫儿能自己吃食,就被严煦要去了两只。” “二殿下?他居然有耐心养猫?”姚白栀被话题吸引,暂时放下刚刚的怀疑,转过身问道。 她翻身时带得被子偏到一旁,严昭看见,就撑起身体,伸长手臂帮姚白栀把被子拉好。 姚白栀毫无防备,被严昭的动作吓得一缩,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收回手躺好,答道:“他倒不是自己养,是送去杨家——就是先帝在时,他自己选的那个王妃家里。” 当初给严煦选妃也折腾了挺长时间,主要是严煦自己各种不满意,直到册立姚白栀为太子妃之前,才定了太仆寺丞杨本清之女。 “听说杨姑娘有西施之貌、文君之才,是真的吗?”姚白栀缩在被子里问八卦。 严昭将右手置于枕上,枕着小臂笑了笑:“杨本清正事上无甚才干,此等旁门左道倒是精通的很。其实去年上巳节后,他还放出过自己女儿生有异象、来日必贵不可言的风声,可惜他本人实在职衔太低,就是吴氏,也不敢说给我选一个这样门第的太子妃。后来那个有助国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