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迎合
这是桓是知有生以来, 过得最为冷清的一个除夕。 没有花灯庙会, 没有烟花压岁钱, 甚至都没去做过年的新衣服。桌上没有数不尽的海味山珍, 只放了几样普通的菜。 屋里也只有四个人。 但某种意义上,这也是桓是知过得最为特别的一个除夕。她做了这些年来, 身为大小姐不需要,也不可以做的事情。 她第一次亲手贴了春联, 挂了红灯笼, 第一次收拾屋子打扫卫生,最后亲手将做好的年夜饭端上桌。 马文才看着她欢欢喜喜地端着点心进屋,认真地摆盘的模样,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踏实感。 征战沙场,扬名天下。这是他多年的志向。 可是如果日子一直停留在旧年不再往前, 和她就这样隐居在山中聊此余生, 似乎也并不坏。 这样平平淡淡的幸福, 他实在是久违了。 他情不自禁,要去抱她。她却推开他, 往门外看了一眼, 嗔道:“别闹。等会儿让平蓝和马统瞧见,又要笑话。” 酒菜上齐, 桓是知叫平蓝和马统一齐入座。 马统不敢,偷偷地去瞄马文才。马文才自顾自斟了一杯酒:“夫人叫你坐你就坐,看我做什么。” 桓是知抬脚踹他,他灵活地避开, 得意地冲她举了举杯:“大过年的,桓小姐这暴躁的脾气得改改。” 桓是知又是一脚,这回踩上了他的脚背:“大过年的,马公子这嘴欠的毛病也得改改。” 平蓝和马统不约而同地偷笑。 四人落座。 初时,平蓝和马统还颇有些拘谨,只敢夹自己面前的菜,喝起酒来也小心翼翼。 可当第一个酒坛子空了以后,桌上就热闹了起来。 马统站到了凳子上,坚持要给大家表演家乡的民谣。而平蓝则开始抱着桓是知的胳膊,跟她倾诉起自己的身世来:“小姐,这些年,我真的好感谢你,好感谢你啊……” “好好好,我知道了。”桓是知一边安抚她,一边无奈地向马文才投去求援的目光。 马文才也正对着引吭高歌的马统头痛。二人相视点头,都决定让自己“书童”回屋就寝。 不同的是,桓是知是轻手轻脚地扶着平蓝往外走,而马文才则是直接揪住了马统的衣领,不耐烦地把他往外拖。 马文才把马统往房间一丢就算了事了。而桓是知却还细心地帮平蓝脱了外衣鞋袜,又耐心地听她絮絮叨叨地啰嗦了好一番,待她睡着了才回去。 回到房间的时候,夜已深了。 马文才独坐在桌前,也不吃菜,只是一杯又一杯地灌酒。 他的酒量甚好,但脸上也已染上了隐约的醉意。 “别喝了。”桓是知按住他的酒杯,“我可不希望再多一个醉鬼。” “放心。”马文才抹开她的手,“就这点酒,本公子还不至于醉。” “不许喝了。”桓是知有些蛮横地缴下他的杯子,嘟囔道,“我可不能再给你酒后乱性的借口。” 马文才笑起来,他知道她是在说他生日那一晚,他的情难自禁。 虽是隔着衣衫,但那样亲密的压迫,已足以让她心跳后怕。 可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地端详起那酒杯来:“真奇怪,这酒到底有什么魔力?怎么就能让人做出,那许多奇奇怪怪的举动呢?” 他有些惊讶:“你从来没喝过?” 她摇头:“没有。我爹不许我喝酒。” 相较于其他的大户千金,桓冲并没有给桓是知立太多的规矩,但却严令禁止她碰两样东西。 一样是五石散,一样是酒。 这两样都是桓冲作为“上层士族”不得不用的“社交武器”。但在他心中,其实都不算什么好东西,如果可以不碰,最好还是远离。 马文才给自己又拿了一个杯子:“你很好奇?” 桓是知好奇死了,却言不由衷道:“一点点。就是有点好奇,这人‘酒后乱性’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马文才笑:“别人我不知道,我自己的话,其实没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特别?” “就是在想平常想做的事情而已。”马文才又开始给自己斟酒,“俗话说嘛,酒壮怂人胆,酒后吐真言。所谓的‘酒后乱性’,不过是把平常清醒的时候,不敢做的事做了,不敢说的话说了罢了。” 桓是知皱眉:“你是说,马统平时心里就想给我们唱歌啊?” 马文才失笑:“或许他心里一直有一个歌姬梦呢。”说着就要把酒杯往唇边送。 桓是知却一把将他手中的杯子夺了下来,闭上眼就灌了下去。 “天啊,这味道……”桓是知难过得五官都扭成了一团。 马文才先是一愣,见到她的模样又忍不住觉得好笑。他夺回酒杯,带点心疼地责备道:“不行就别喝。姑娘家家,喝什么酒。” 桓是知最听不了的就是“姑娘家家”“不行”这种话。她昂起头嘴硬道:“我是说,这味道好极了。本小姐偏要喝。”说着,便又连斟了几杯酒,闷头灌了下去。 马文才劝不住她,但一想反正假期也没什么事,就算这丫头一醉不起,睡个一天一夜,也没什么影响。于是便不再拗她,只劝她别喝那么急。 他对她的酒量也很好奇。万一这小丫头真是个千杯不醉呢? 那以后过了门,她没事还可以陪自己小酌几杯呢。 可惜的是,桓是知并没有满足马文才的私心期待。 两杯酒下肚,桓是知便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烧,眼皮也莫名沉重起来。再急急地饮了两杯,她便感觉头晕目眩,整个世界都有些恍惚起来。 马文才终于判断出了她可怜的酒量,忙夺过她手中的酒杯:“好了好了,别喝了。” “你别烦我。”桓是知每个字都拖长了音,“我还要喝。” 马文才傻眼:“这几杯就醉了?” “你说谁醉了?”今夜的第三号醉鬼耳朵却还是相当灵敏的,站起身来指着他,不服气道,“本小姐……可没有醉……你不要诬陷我。” 说起话来已经一晃三摇了。 马文才急忙起身扶住她,一边引导她往床边走,一边安抚道:“好好好,你没醉。我们现在,先上床休息好不好?” 桓是知鼓起脸,不停摇头:“不好。”说着就要掉头去抓酒杯。 马文才看着她的醉态,这才知道未来的岳父大人不许她喝酒,是多有先见之明。无奈之下,他只得一把将她抱起,往床上走去。 她却也没有太多挣扎,双手乖乖地勾住他的脖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温柔却又带点懵懂地望着他。 他把她放在床上,就要起身去拉被子。她却扣住了双手,不让他离开,反而微微挺起身子,将自己的脸凑到他面前。 马文才怔住。 她的脸红扑扑的,透出少女特有的天真。两片薄薄的嘴唇也比平日更为艳丽,仿佛还沾了点残酒,晶莹娇艳。 他的心头一荡。 那一张小口微微张开,炙热的气息无遮无拦地呼在他脸上,如不自知的挑逗,也似不自觉的邀请。 酒精在一个姑娘身上的作用,竟能如此奇妙。 明明是未熟的青梅,沾了酒,立时便散发出能魅惑人心的别样风情来。 马文才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他忽然很想探一探她脸上那炽热的温度,碰一碰她口中若隐若现的柔软。 用他的唇。 他心底已然升起了一丝冲动的小火苗。而眼前这个毫无分寸的小姑娘,却仍在有意无意地撩动他。 她的鼻尖擦过他的鼻尖,长长的睫毛几乎也要扫过他的脸。 她的发问近乎天真,声音甜美,却夹杂着一种稚嫩的性感:“你说,你这样抱我,是不是,又想亲我?” 单纯又直白,青涩而诱人。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要溺死在她微微含笑的眼眸中了。 “轰”的一声,心底的小火苗瞬间窜高。 她却仍双手扣着他的脖子,晃来晃去地撒起娇来:“怎么不说话?嗯?马文才?” 她“嗯”的那一声尾音已经足够令男人**。而她居然还敢用那样的声音,唤他的名字。 她当然不知道,于他而言,她叫他名字的声音,就是这世上最强效的春/药。 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他的理智瞬间焚毁,原本因不想借酒精“乘人之危”的克制也立时化解。 他攫住她的唇,贪婪地掠夺着她唇齿间的香甜。同时将她的身子放倒,俯身压了上去。 身下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可口诱人,他这一回的动作也比之前更为放肆。他的喘息愈来愈急促,原本只是撑着床的双手也开始不自觉地游走。 而她竟也一反常态地没有抗拒。 虽然由于经验稀疏,她并不了解如何取悦男人。可她的生涩和稍许的笨拙,让他更为心动。 而她身体那甚于常人的敏感,她口中不自觉发出的呻/吟和娇喘,更是让他发狂。 他能感觉到她在努力迎合自己。 光是想到她在迎合,他都觉得自己幸福得能昏死过去。 “等一下……”她眉头微皱,忽然又开始推他。 他甚是不情愿,可一见她那不适的神情,便硬是命令自己停了下来。 他粗着声:“怎么了?” 她的眼神迷离,有些小小的委屈,撅起嘴道:“我嘴巴痛……还有些喘不上气……” 她今日的热情与主动都分外可爱。马文才有些受宠若惊。而她醉酒后的坦白和率真,也让他不忍心过分放肆。 看着她那一双单纯无害的眼睛,他心头竟生出些许古怪的“内疚”来。 是知没说错。马文才啊马文才,他不禁自嘲地一笑,你真是个“衣冠禽兽”啊。 他轻轻地在她的嘴巴上啄了一下,又温柔地捧起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她眨巴着眼睛:“你不亲我啦?” 他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不是,喘不上气吗……而且,你这样……我也太乘人之危了……” “乘人之危?”她微微歪头,似在思考这话是什么意思。半晌,她似若有所悟,忽然嘻嘻笑起来。 他轻叹一声。看来,他还是低估了酒精的威力。 酒或许不一定能让他乱性,却好似能让她失智。 他无奈地跟着她笑:“傻瓜,笑什么呀。” 她坐直身子,双手捧住他的脸,眼波流转,娇俏地歪头道:“其实,我也很喜欢亲你。” 马文才骤然感觉喉头一紧。 他蜻蜓点水般调戏过她无数回,也多次情难自禁地欺身“轻薄”她。正如她所言,在她面前,他几乎是无师自通地“不要脸”。 可她这样一句赤/裸又天真的内心表白,却让他鲜有地害羞起来。 她也很喜欢,亲他? 用这样毫无迂回,孩童般清纯的语气进行这样的宣告,毫无套路,无法拆招。 霎时间,他的内心涌起最清冽的初恋的欢喜,却也生出了最原始的混沌的情/欲。 她见他不言语,以为他不信,便又信誓旦旦地补充道:“真的,我没撒谎。我喜欢亲你,也喜欢你的吻。可是,我又害羞,又害怕……” 他没再听她说下去,转过头,用牙齿轻轻含住她纤细的一根手指,将它叼到一边。她轻轻喘息,将手从他的脸上拿开,身子本能地向后仰。 他没有任何犹豫,欺身上前,急不可耐地去寻她的唇。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适才“表白”的真心与诚实,她比之前更为热切地回应他,甚至主动将身子贴向他的。他的吻更为缱绻缠绵,却明显压抑了力道,也更为细致地把控了节奏,给她腾出了喘息的机会。 他其实和她一样,不过也是一张白纸。可一触到她,他便这般驾轻就熟。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二人的默契越来越好,而他体内的**也愈发急切地找寻着出口。 他的吻渐渐向下,双手因兴奋而微微颤栗着,去探索“新世界”。她的身子也早已绵软得不像话,不自觉地扭动起来,口中发出的声音也愈发醉人。 “现在呢……”他喘着粗气问她,脑中理智的弦绷得只剩下最后一条,“现在开心吗?嗯?还害怕吗?” 她又是享受又是痛苦,禁不住狠狠地咬住自己的手指,用破碎的声音回答:“开心……很开心……” 他心头一松,右手便去探她的腰带,却又听到她含含糊糊道:“可是,还是害怕……害怕……” 他的手立时顿住。可唇却依旧恋恋不舍,不愿离去。 她喘着气,如呓语一般:“家里的姐姐跟我说过,我是大家闺秀……只有成亲以后……才可以……才可以……” 他的动作终于悉数停下,可身子却有些难受地僵在那里。 他没有立时移开,她也没有动。 她已经是第二次感受到他身体的颤动,以及颤动之后,那惬意却又带着明显不满足的,长长的出气。 屋中的烛火已快燃到尽头。激烈的热情冷却得十分艰难,可二人的呼吸总算渐渐平顺下来。 她的酒还没醒,带着点小小的怨念,轻轻拍他的脸:“好累哦。我困了。” “累了就睡。”他无奈地长出一口气,也疼惜地摸了摸她的脸,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不会让你这样,害怕太久的。” 她又去捧他的脸,带着不解:“嗯?” “因为我等不了太久了。为了你,我已经忍了好多年了。”他低声道,不知是在对她还是在对自己说,“以前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忍起来还不难,可是现在……” 他的鼻尖轻轻蹭着她的掌心:“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