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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陨落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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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 落下了明亮的光斑在灰色的窗台上摇晃。不知疲惫的蝉鸣透了一层绿荫, 也显出了清亮婉转的意味。窗户开了半扇, 风从外头吹进来,带着草木干燥的清香。    呼呼转动着的风扇拂乱了少女的黑发。她侧着身子躺在床上, 眼睛闭着, 长长的微微上翘的睫毛在白皙的面庞上投下了两弯阴影。她菱角形的嘴唇微微张开, 露出了一点牙齿的边,白的很。修长纤细的双手交叠着摆胸前, 她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躺在她旁边的男孩一只胳膊撑起了身子, 甜蜜地看着熟睡的少女。她是那样的安静, 那样的美好, 整个夏天的午后,都弥漫着浓郁的甜香。他小心翼翼地帮女孩搭好毛巾被, 就这么傻笑着看着她, 仿佛永远都不会腻,恨不得能这样一直看到天荒地老。    然而男孩想到了更重要的事, 于是放轻了手脚,静声屏气地下了床,捡起散落在床边跟地板上衣服,一件件拿好, 又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门, 轻轻地带上了门板。    老式公房的隔音效果永远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单薄的门板根本挡不住卫生间里头传来的哗啦啦的水流声。    男孩放了洗衣粉,将所有的衣服都泡上, 然后冲干净手,又去了厨房,舀了米淘洗干净,加了水进电饭锅,插上了插头,调到煮粥模式。    他又一次折回卫生间,开始一件件手洗衣服。塑料盆的旁边就是半自动洗衣机。可他妈说了,洗衣机都是糊弄懒鬼的玩意,从来洗不干净,进去了一件件的灰,出来是一坨坨的灰。    衣服要想洗干净了,还得人靠手一件件的搓,尤其是贴身的衣服。    卫生间既没有空调也没有电扇,狭小的空间恰好是西晒,汗水很快布满了男孩的额头。他甚至不得不中途停下来,去水龙头下洗了把脸,才能够继续完成洗衣工作。    这样一个闷热的午后,男孩的心却是甜蜜的,那种甜蜜远远胜过了汽水、可乐、还有冰淇淋。那是天底下最甜美的滋味。闷热的空气蒸腾着少女的体香,于是全世界都那么美,那么香,就连卫生间瓷砖上灰黄的水印都成了幸福的图腾。    他搓着手里头粉色的少女文胸,忍不住面上发烧。他偷偷用拳头撑了一下,回想起柔软的美好,忍不住背靠着瓷砖壁傻乎乎地笑了。他不时抬头看一眼女孩的房间,想到房里躺着他心爱的女孩,女孩在安安静静地睡着,他的内心就是一阵阵的甜。    那种从未体验过的,那样汹涌喷薄的幸福,简直逼得他忍不住要哼小曲儿。    事实上,他也的确哼了。害怕吵到女孩,他的声音压得非常低:“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因为被迫将高音放低,他差点儿没唱得憋死自己。即使如此,他依然痛快得想在屋里头翻个跟头。    衣服被他一件件的仔细洗干净了,又漂洗清爽。他将所有的衣服都晾晒到阳台上,然后甩干手上的水,哼着“宇宙毁灭心还在”进了厨房。    米粥已经煮沸了,电饭锅自动进入熬制的流程。他将黄瓜擦了丝,用盐抓了下,然后加入蒜泥、白醋跟砂糖,搅拌均匀后又滴了几滴麻油。咸鸭蛋是现成的,一剖两半,中间的蛋黄渗出了橙黄色的油,自然散发着咸香。    他想了想,总觉得太素净了。目光看向窗外,瞥见斜对面的楼下卤菜店时,他拍了下脑袋,对了,可以再来一碟子咸鸭肫,刚好给她换换口味。    男孩兴冲冲地从口袋里摸出十块钱,然后换上凉鞋,开了房门,吓了一跳。    大军已经在门外等了快半个小时,愣是没胆子敲门。吵到了少阳陪林雪,少阳能吃了他。楼上楼下经过的住户,个个都跟看犯人似的盯着他猛瞧,都快要把这十八岁的大小伙子给看哭了。    “干嘛呢你,没事吓唬人。”男孩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急着下楼去买鸭肫。    那家店的鸭肫生意最好,附近的居民都喜欢买了当零食。常常不到饭点,鸭肫就一扫而空。    “阳哥,快点儿。大鹏哥从中午就找你了。大鹏哥跟华子哥他们没谈拢,还要接着谈,让咱们一块儿过去助阵。”    男孩脸快要挂成面条了:“大鹏哥不是要去江州跑物流吗?怎么还在这儿扯?”    “退出去也有退出去的规矩。阳哥,快点儿,大鹏哥对我们不赖。”    “行了行了。”男孩不满地摆摆手,依然没忘记房里人,“你去给我买五个鸭肫回来。”    大军真要给他跪下了,这时候还想什么鸭肫啊!他们都快要变成砧板上的肉了。    “快点去!”男孩不耐烦了,挥挥手。    他折回头小心扭开房门把手,轻手蹑脚地走到床边,看到女孩还在熟睡,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了一个吻。然后他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站在她的书桌前,在白纸上写下:“我有事出去一趟,饭在锅里头,菜在罩子底下,你自己先吃饭。晚上我要回来的迟,你把门窗关好了,先自己睡。”    他的字极大极用力,黑色签字笔像是能穿透纸背一样。他抓了文具袋压在纸上,又忍不住转过身,跪在床边,用嘴唇轻轻碰了下她的脸,然后甜蜜地笑了。    防盗门关上的时候,女孩睁开了眼睛,两行清泪从她面颊上滚下。她翻身下了床,走到书桌旁,默默地看着纸上那张牙舞爪又幼稚的凌厉笔迹,拿起纸,贴在了胸口上,笑着掉下了眼泪。    厨房里散发出米粥的清香,靠近了还能听到咕噜咕噜的水泡轻响。桌上罩着绿色的塑料纱罩,底下摆着三碟子小菜,凉拌黄瓜丝,咸鸭蛋以及盐水鸭肫。她盛了一碗粥,坐在桌旁,慢慢开吃。    抬起头,阳台上的湿衣服被午后的热风吹成了风帆的模样。那是他帮她洗好的衣服。    她不停地吃着,一碗粥完了之后,又是第二碗。    风大了,将衣服吹得扑扑响,如同命运扬起的风帆。男孩的话犹在她耳边回响。    “以后,我一定对你好,永远永远都好。”    “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永远永远听你的。”    “你去江州上学,我也去江州。大鹏哥要去那边搞物流,我给他帮忙。你别怕,学医时间长就多学几年,我挣钱给你上学。我以后一定不让你受委屈。”    ……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捂住了脸,终于按耐不住,趴在桌上嚎啕大哭。客厅的电风扇呼呼地吹着,卷起了奇怪的漩涡。    那天她吃光了一电饭锅的米粥,扫光了所有的小菜。她收起了被热风吹干的衣服,永远地藏在了箱底。    那是朱少阳给林雪的。    沈青没有资格享受。    ……    她的少女时代,结束在那一个夏日午后。天空很蓝,阳光很烈,树影斑驳,蝉鸣清脆,流淌着明亮的时光。敞开的厨房窗户飘来了楼下音像店的歌声:“……命运,插手的太急,我来不及,全都要还回去。……”    很多年以后,她回想起那个少年,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那些挂在阳台上,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衣服,还有那张压在书桌上,被电风扇吹得哗哗作响的纸条。    甚至连在他的灵堂前,已经是沈青想到也是他留给林雪的纸条,他有事出去了一趟。他再也回不来了。    她从外地赶去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朱家同样门户单薄,亲友稀少。前来吊唁的领导一走,灵堂前只有他的母亲独自烧着纸钱。    那个精干伶俐的女人一夜苍老,变成了一只痛失幼崽的母兽。女人瞪着猩红的眼睛,仇恨地怒视着风尘仆仆的年轻女学生和中年男教授。    “滚!你们给我滚!奸夫□□,你们害死了阿阳。”    她被女人推了个踉跄,跌跪在灵堂前。她看着供桌上,男孩明亮的笑脸定格成永恒的瞬间。她揪着自己的头发,哭得撕心裂肺。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的形式再看到男孩。    她宁愿他幸福美满,娇妻爱子,从形单影只的她面前走过,连头也不回一下。    她宁愿他无视她,甚至恨她。    如果注定有个人该死,那个人也不该是他。    “你这个丧门星白虎精,你害死了阿阳!我就知道你不能沾,他非不听我的话。你害死了阿阳!”    她张着嘴巴,徒劳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    她明明早就跟他分手了,她明明早就离开了,她明明告诉过他,从今往后,世界上再无林雪,让他不要再去找她。她的命就是再不好,也不该克到他啊。她知道林雪是孤寡命,可是为什么她已经是沈青了,他还会死。    “好了!你干什么?你怎么蛮不讲理!”何教授终于发怒了,一把拽住了女人扇向她的巴掌。    女人暴跳如雷:“你个不知羞耻的扒灰!你害死了我儿子,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你不要血口喷人!当初是你恬不知耻,用卑鄙手段要挟的我……”    他们在吵什么,她听不清楚。他们在骂什么,她入了耳朵进不了心。她的心都不见了,还有什么能伤害到她。    她的太阳陨落了,她的世界再没有阳光。    何教授的头发被揪下了一小撮,他的脸上有指甲的抓痕跟红白相间的手印。他护在她身上,叱骂女人不可理喻。他抱着她的肩膀,扶她起身,带着她离开。    她离开了新市,少年的一段心事也画上了句号。    朱少阳死了,林雪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羁绊也消失了。    她出了国又回来了,她是沈青。    沈青微微垂下了眼睫毛,对着年轻的进修医生笑了:“噢,你是说朱姨啊。你猛的一说干妈,我还真没反应过来。震东要照顾的人多。怎么样,她老人家最近身体好吗?我这段时间实在事多,都没顾上问。”    “一直就是那样,慢慢养着。”于医生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他刚才都要以为自己闯祸了,他无意间捅破了人家夫妻间的秘密。年轻的进修医生诚心实意地赞叹,“也是您跟雷总有孝心,这么多年耐心调养,不然她的身体早垮了。嗐,我还建议雷总送朱女士到江州来看病。您就是专家,我真是闹笑话了。”    “不,你做得很好。”沈青面上的肌肉线条柔和了下来,安静地看着于医生,“幸亏有你。”    进修医生有种被偶像点名的兴奋,近乎于语无伦次了:“嗐,我也没做什么。其实她身体那样,我也没什么能做的。也就是她侄子跟雷总从江州过去看她的时候,她才会好一些。我都说她这样为什么不干脆搬到江州跟小辈一起住呢。……”    说到这儿,进修医生差点硬生生咬断了自己的舌头。他捏起拳头,堵住了自己的嘴巴,讪讪地笑了。真是蠢话,当人儿媳妇的连自己婆婆都恨不得有多远离多远。沈主任她疯了,给自己再拖一位干婆婆回家。    “老人不愿意。”沈青笑容不变,朝于医生微微欠了下.身,“真是麻烦您,这么久都劳您费心。”    小蒋拎了水果上楼。他们早上出门的太匆忙,现在要看病人,哪有空着手上门的道理。    沈青看着他跟周母说客气话,轻轻地开口问:“小蒋,你认识朱少阳吗?”    “什么阳?”小蒋茫然地抬起头,困惑地扭过了脖子,“谁啊?”    躺在病床上的丁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声音微弱又纤细:“朱少阳,退伍前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时没的。顺方说,他原本打算退伍了就回去跟女友结婚的。”    沈青的眼睛发热,蒸出了水雾,她抽了下鼻子,缓缓吐出口气:“他是很好很好的人。”    “噢,部队的人啊。”小蒋摆摆手,只坚持让周母收下水果,“雷总不怎么跟我们说他在部队的事情。说特种兵是有纪律的,就是退伍了也不能说。”    这纪律可真够严明的啊,他轻而易举就隐瞒了她三年。沈青觉得自己成了祥林嫂,碰到谁都能拉着对方的手感慨一通,她真傻。    是的,她真傻,她早该能想到的。那么多端倪,就像秃子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她却视而不见。难怪雷震东常常说她傻,那不是**,而是事实。    “沈主任,我们回去。”小蒋寒暄完了,朝沈青使眼色,“你累了一上午,得好好休息一下。”    沈青微微扯了下嘴角,像是在笑:“来都来了,我怎么都应该去科里头打个招呼。”    比起上一次过来拿夜班费时,她的同事们情绪更微妙了。护士长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含混地道了一句:“吉人自有天相。”    顾钊等人则是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她,却不知道该如何上来安慰。    骆丹特地从胃镜室请假回来,只为了握一握沈青的手:“没事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罢了。”    她朝大家点头致谢:“我还好,家里也好。”    陈致远拿着本门诊病历,带着病人边走边教训:“怎么到现在才来,小病拖成大病了。别老是你们老家医院怎么说,他们要说得对,你过来找我做什么?”    骆丹微微皱了下眉头。他们这些基层医院的医生最害怕大医院的专家这么说。本来病人就看不上小医院,再被大专家否定一下诊治,病人能直接砸了卫生院。难怪人家说,医生起码一半是被同行给坑死的。    陈致远抬头见到沈青,立刻神采飞扬:“哟,我们沈大美女怎么放着好好的少奶奶不做,这是来指导工作?哎哟,你好歹提前打声招呼,我们也好夹道相迎啊。”    被训斥了一通的病人还眼巴巴地站在边上等,陈致远却很有兴致过来跟沈青寒暄:“怎么样,沈主任。哟,你家雷总呢,今儿怎么没陪你一块来?”    护士长狠狠地剜了陈致远一眼,深觉这油头滑脑的大老爷儿们失之恶毒。    雷震东被警察带走调查的事情,虽然不是什么公开发表的新闻。可仁安医院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他这会儿拿人家丈夫被抓的事情去刺激自己怀了孕的同事,简直就是坏得直截了当,蠢得令人发指。    “我爱人又不是我的尾巴,难不成还二十四小时跟着我。我哪敢知道您工作啊,陈医生。不过我倒是想问问,课题开始了没有?”    陈致远得意地一抹头发,皮笑肉不笑:“沈主任真是爱烦神。您不用担心了,韩教授已经把他的学生分给我帮忙了。”    隔行如隔山,陈致远一直埋头在临床这一块,几乎荒废了科研。他以为他这个主治能指挥得动徐路?开什么玩笑,他哪根葱,徐路是韩教授的博士生,可不是他的!分分钟玩死不懂行的人。    到时候,看是谁替谁做嫁衣。    沈青微笑:“那就好,我等着吃陈医生请的饭。”她稍一欠身,“您忙着,我去找一下韩教授。”    陈致远笑得合不拢嘴:“对对对,你休假期满了,是得去续假。”    沈青见了韩教授,对方也是同样的态度:“嗯,那你再写个请假条,我让护士长一并去走流程。没事,国家规定的休息时间,一个月起码八天,一年就有一百来天,再加上法定节假日,一年三分之一的时间应该休息没错。这就是四个月。咱们一年不算上晚上加班,超支工作了多少时间?”    “您误会了,教授,其实我是来销假的。”沈青摇摇头,手下意识地覆在了肚子上,“我这才三个月,距离生起码有半年。天天在家待着,我要发霉了。”    韩教授迟疑地看向她:“小沈,你跟我兜个底,是不是现在手上紧?那十万块下个礼拜就能到你账上。要是还不够,我先借你点儿。”    “不不不,教授,我就是闲不下来。半年的时间,再加上孩子生下来以后的产假,我真会待废的。”    韩教授看着她,微微皱了下眉头:“这样,我也不瞒你,科里头的确缺人。你既然坚持想回来上班,那从下个礼拜起直接去内镜中心。我暂时不让你管床位没别的意思,病房环境复杂,闹起来连躲都没地方躲。内镜中心好歹还有门挡着,人都倒下了,也不怕他们动手。”    沈青朝他欠身道谢。她知道这的确是韩教授在照顾她。去了内镜中心,她只要上长白班就好。    别看长期坐着做手术累,可是比起东奔西跑,这已经是科里头能给孕妇最大的照顾了。    筱雅他们产科,怀孕的医生护士月份大了,一律去计划生育手术室工作。大肚子给人做人流,也是医院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听着瘆人,可好歹能坐着休息,不用上夜班也不用东奔西跑。    “麻烦教授了,那我下礼拜去内镜中心报到。”    韩教授还是不放心,搓着手主动开口:“你爱人那边,我熟人插不上手。不过你家里头要是有什么困难,随时跟我说跟护士长说都行。医院方面能帮忙的地方,我们一定不会袖手。”    她道谢离开,守在外头的小蒋还在好奇地打听:“沈主任,你这次请多长时间的假?嗐,你们医院也真是麻烦。照我说啊,直接请到孩子断奶才是真的。天天宣传母乳喂养好,起码全社会应该创造母乳喂养的条件啊。医院自己都第一个不支持,那怎么行。”    沈青背靠着车椅,半眯着眼睛看窗外绿树成荫。夏天真是浓郁到让人喘不过气的季节,那大片大片的绿色,层层压上来,人的眼睛都花了。似乎瞳孔中,再也容不下其他的颜色。    “小蒋,你们雷总是不是特希望我一直待在家里头?”    小蒋哈哈大笑:“是我们希望。每次你休假或者到公司去看雷总,他就会情绪特别好。平常我们做的稀烂的工作,死活不敢拿上去给他审批的,这时候递过去;他最多瞪瞪眼,反正不会骂死人。”    “这样啊,我还有这功效?”    小蒋嘿嘿地干笑:“沈主任你不知道,我们都说你俩像一道夏天常吃的菜,火山下雪。雷总就是那随时会喷发的火山,您就是雪。您一出现,火山也能装成雪山。”    沈青闭上了眼睛,没有纠正小蒋的地理常识错误。富士山也终年白雪皑皑,可富士山就是座活火山。    作者有话要说: 少阳唱的歌是《死了都要爱》,沈青听的那首是江美琪的《想起》。    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写少阳都会哭,每次一写到雷总就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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